天涯海角（二十九）

“庄先生找我有事？”她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庄伯翰看得出的不耐。女人有点小脾气何其正常，尤其是她。相处日久，不承认也必须承认，他不甘于仅仅是身体上的熟谂。本来的确有正事，此刻也忍不住想逗弄她。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男人的笑挂在嘴边。

以职业角度，或者以她一贯做事的态度，这个时候应该是平静沉稳地用随便什么工作的话题岔开个人的情绪表达。但，也许是昨晚那个电话带来的影响一时不曾消除，也许是今天的身体不适，童桦忽然厌烦了，硬梆梆抛下一句“现在是工作时间”，扭头就走。

还是这样开不起玩笑。庄伯翰一边摇头一边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别走。听我说。”

他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大气力，可就是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Samantha，Samantha，”他抚着她的脸唤了两声，没有回应。掌心下，她的额头滚烫。

童桦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额头敷着温毛巾。

“别动，医生说要多休息。”庄伯翰在她身边蹲下来，“刚才你晕倒了。叫救护车有点太夸张，我就让司机请了我的私人医生过来。他说你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劳累过度又着了凉。”

她仍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他按住。

“晚一点身体舒服一点再回房间。”男人严肃起来，“觉得难受就要请假。我应该不是那种苛待员工的无良老板吧。我也不鼓励员工为公司卖命。”他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化什么浓妆？你知不知道卸了妆你的脸色有多难看？”

童桦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没有一点脂粉，疑惑地看着他。

“我拿热毛巾擦了好几遍。”

她笑笑，“卸了妆很难看吧？”

庄伯翰抓着她的手轻轻抚摩，“你哪里我没看过？”

女人好容易升腾起一点温情，又被这样无赖的话语打消，抽出手闭上眼，“那就让我再睡一会儿罢。”

男人忽然问：“门栓是谁？”

她激起了一层冷汗，几乎要坐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

“刚才你晕倒以后，嘴里一直在叫‘门栓’‘门栓’。门栓是谁？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他当然知道门栓是谁，但他太想由她亲口告诉自己，关于她的一切。而这身心双重脆弱的当口，攻破她的防御应该要容易很多。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好奇的眼睛。

“我……可以不说吗？”

她黯淡憔悴的样子有另一种动人的美，天使折翼的那种破碎与残酷。庄伯翰的心口一震，叹了口气，“也罢。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尽量做一个好一点的听众。”

“喝点水吧。七点钟会有人送晚饭上来，比较清淡。”他重换了一块毛巾敷在她头上，“医生下午给你打了一针，温度已经降得差不多了。你必须休假，这样，放你一星期假，休息好了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