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鱼王》精彩片段赏析和写作思考
说来惭愧,简书工具癖专题主编赠送的《鱼王》小说集,原封不动放在书柜里,已有些时日了。若不是竹桃苑的断鹂老师一篇谈阅读和写作文章的点拨,也许这部小说至今还会躺在那儿睡大觉呢。这些天,有幸挤出时间来看这本书,还得感谢断鹂老师啊!
《鱼王》这部中篇小说集是由青年作家甫跃辉几年前创作的。我现在阅读的这部小说集,其实是分别由《鱼王》《鹰王》《豺》三中篇小说组成的。
为了更深入研读这部小说集,我觉得首先要了解这部小说集的作者,显得尤为必要。因为,只有以了解作者的生平为切入点,才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才能读懂他的小说所要表达的主旨。故此,我特地查阅了甫跃光辉的个人履历介绍。
相关资料是这样介绍的:
甫跃辉,男,1984年6月生,云南保山人,复旦大学首届文学写作专业研究生,师从王安忆学习小说创作课程。2006年在《山花》杂志发表第一篇小说《少年游》。中短篇小说见《上海文学》《山花》《大家》《花城》《中国作家》《青年文学》《长城》、香港《文汇报》、台湾《幼狮文艺》等报刊。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小说集《少年游》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11年度”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个人荣誉
1.获得2009年度《上海文学》短篇小说新人奖;
2.获第十届华语传媒大奖年度新人提名奖;
3.获第二届郁达夫小说奖。
推荐这部小说集的知名作家有:王蒙、于坚、张伟、金宇澄、麦家。
下面就是由以上五位知名作家联袂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隆重推荐甫跃辉的这三中篇小说的推荐语。要知道,他们可是中国文坛上较有影响力的老、中、青年作家的代表,由此可见,该书一定是比较畅销,且值得阅读和收藏的小说读物。
甫跃辉的作品,每句都“实”,全篇又很“虚”,他的路数独特。他有与众不同的经历:云南大山中的成长,上海大世界的求学,乡土的滋养,名著的熏陶,这些都能在他的作品中找到踪迹。
—王 蒙
甫跃辉是最近几年出现的较有才华的青年作家之一,云南是我们共同的家乡。他的写作在神奇的想象中虚构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基于现实,因为现实已经在无休无止的日新月异中枯竭,日益乏味。他与对现实充满期待的前辈作家不同,他在想象中创造了一个忧郁的乌托邦,这是未来写作的趋势吗?
—于 坚
甫跃辉的小说充溢着大自然生猛鲜烈的气息,是人与万千生灵交织过往的一曲浩歌。他将数字时代四散飞扬的化纤尘埃扫除净尽,然后在肥沃的泥土上栽种出自己心爱的铃兰。他讲述的鱼王与鹰王的传奇,令人心向往之,过目不忘。
—张 伟
浓郁的远方,温暖的意味,特有的情感暗示,亲切,柔软,升华,产生一种光亮,引起读者的共鸣。
—金宇澄
甫跃辉的小说是慢的、笨的,对生活描摹过于细腻,情节推进节奏缓慢,但耐心读下去,你的心趴下来,会痛,会流出汁水。
— 麦 家
如果说,甫跃辉先生的小说,是初学写小说者要寻找的宝藏,那么,以上这五位作家的推荐语放在一起,就是打开宝藏的藏宝图呢。
好吧,我就根据这幅藏宝图,按图索骥,开启寻找宝藏之旅哦。
古人云:窥一斑,可见豹之全貌。因此,我就选取这部小说的第一篇《鱼王》,来撷取其中的精彩片段,学习人家是如何遣词造句,如何谋篇布局吧。
这篇小说开头是这样描写的:
最初的黄昏是一条很淡的线,从西山头无声无息地滑下,渐渐地,汹涌起来,很快淹没了整个坝子,黑压压一大片,漫到东山脚,我们知道该回家了。我们牵着牛,挽着马,撵着猪,浩浩荡荡回山下的家,不断招呼还不打算回家的伙伴。回去咯,回去咯,呼喊声四处传出,口哨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满山满林脆亮的鸟啼。鸟啼一声高过一声,口哨也一声高过一声。傍晚灰蒙蒙的阳光下,寂寂的山林一下子喧腾了。我们下了小山坡,一眼就望见那片白亮的湖水。湖面夕光粼粼,好似一尾尾红鲤鱼跃出水面又钻入水底。我们立住脚,望一会儿湖水,湖水把眼睛浸得湿漉漉的。不少人想起两年前的白水湖,那时候的白水湖清亮、热闹,鱼王的传说让人满怀想象。现在,传说消逝在涟漪上,记忆消失在时间里,白水湖仿佛抽掉筋骨的人,显出倦怠的面容。那时我们也不用到远处的山坡,只消将牛马猪羊撵到湖边,就可以撒手不管了,牲畜们才舍不得离开湖边水嫩的青草呢。我们打牌,钓鱼,脱得赤条条地游泳,游完了又站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八叉着腰,腆着肚子,朝水里撒尿,叮叮咚咚,撒完了又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肥大的水花白生生地簇拥着我们古铜色的小身子。
小说的作者,别出心裁,用描写傍晚的景色入手,自然而然引出人物出场,就像唱戏拉开幕布一样。接着,又切换到描写人物的声音,还有山林、湖水的描写,再联想到过去的鱼王传说,由过去又写到现在,整段画面充满动感,好像身临其境般,给人以真实感。
这一段并不是小说的开端,只不过是引入正题的楔子,并在楔子和小说开端之间,加了承上启下的过渡自然段:
从我们记事那天起,山半腰的白水湖就是我们这一村的。父辈们、祖辈们也说,打他们记事起,白水湖就是我们这一村的。这么说来,尽管时间已经面目全非,许多事是不会改变的。那时候我们相信这种状态会持续下去,直到两年前早上。
小说的真正开端是这样展开的:
一大清早,我们醒来后,看见村长出现在院子里。村长对父亲母亲说:“从今天起,你们和自家小娃说说,不要到白水湖游泳了。”我们的父亲母亲眼角糊着黄眵,眼神像蒙着一层纱布,呆得像两段木头。村长补充说:“村里把白水湖卖了,卖了十年,人家在湖里养鱼,小娃再到湖里游泳就不好了。”
读者看到此,一定会想知道,村里把白水湖卖给谁呢?于是,作者就顺其自然地写出这篇小说的主要人物——老刁。作者是这样刻画老刁的:
这时候,我们的父亲母亲才擦干净眼睛,看到村长身后闪出一个男人。男人比村长矮半个脑袋,却差不多有两个村长那么粗,宽手大脚,脖子短粗,脑袋浑圆憨实,好比一大颗熟透的南瓜搁在木墩子上。他望着我们的父亲母亲,肥厚的嘴唇朝两边拉了拉,做出一个笑的动作,突然,两手歘地叠在一起,朝父亲母亲铿锵地举了举,用一种陌生的方言洪亮地说:“我姓刁,叫我老刁就成,往后全靠你们了!”老刁的动作和声音来得太突然,太像电视里的场景了。我们看见父亲母亲轻微地抖了一下,惶遽地向两边躲闪着,嘴巴张开,嗯嗯啊啊不知说什么好。
由以上可以看出,作者写小说的手法独特,让读者读起来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特别是描写白水湖的景色,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是这样写的:
白水湖还是老样子。一大片白水汪在群山间,黑的山影静静倒映在湖心,山风穿过山林,从湖面刮过,掀起一层细细的涟漪,如一群银白背脊的鱼迅速跃过。
作者在写老刁是干活的好手时,是这样描述的:
我们围成一圈,眼睛都看直了。老刁松松握住斧头,把疙里疙瘩的原木削得光滑浏亮,又抄过锯子把长长的木棒断开。锯子发出纯净而持久的鼾声,声音高上去,又低下来。老刁龇着牙,上身俯下去,又直起来,我们的视线追随着老刁握锯把的大手,脑袋不自觉地移上移下,如同小鸡啄米。只有老刁的儿子一动不动,两手扶着木头,垂着脑袋盯住裂口落下的木屑。木屑潮湿、金黄,均匀地铺在地面,不多一会儿,铺了鞋底那么厚一层,散发出微带苦涩的清香。老刁锯好椽子,又拿凿子凿了脑,之后就开始往房顶架。
这样细致的描写,把老刁那能干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这说明,作者对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了然于胸,由此,更见作者的功力非同一般。
让人更叹为观止的是,作者在描写烈日时,是用衬托笔法来展现的:
太阳炙烤着,蓝灰色的天如一块热钢板,脚底下的石头滚烫滚烫,青草卷曲着,发出焦煳的气味,晒得头昏脑胀的青头蚂蚱不时剪着紫红的翅膀,扑哧哧从身边掠过,一头扎进浓密的灌木丛。
作者在这篇小说的中间,穿插了鱼王的传说,作者是由老刁的一句话“不晓得白水湖最大的鱼有多大,你们村不是说湖里头有鱼王?”而水到渠成,不着痕迹地引出鱼王的传说的。作者是这样游刃有余泼墨的:
鱼王的传说不知是从哪年开始的。父辈们小时候听祖辈们说,我们小时候又听父辈们说,我们以后还会对那些很小的小孩说。鱼王的传说虚无缥缈,又实实在在,鱼王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许多年后我们才知道,村里人年轻时无一不找寻过鱼王,又都一一遭到挫败。有一天,他们忽然明白,鱼王是没有的,他们便长成这个村子里最最普通的一员了。可等他们辗转一个大圈子,又渐渐地认为,鱼王是有的,只是他们没缘遇见罢了,那时他们已经是老人,快要离开这个村子了。
作者还就鱼王在月食时出现的传说,用浓墨重彩描绘得活灵活现,表面看,这是不经意的闲笔,其实,是为小说进入故事的高潮埋下伏笔。
至于后面,作者写因天旱,而导致白水湖里的水被村民抽去抗旱,还有村民们蜂涌而至抢捕白水湖里的鱼,以及后来人们捕到鱼王,及鱼王最终死去,这些虚虚实实的精彩描写片断,我就不一一举例了。如果您对小说感兴趣,也想从事小说创作,不妨读读这本小说集,也许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读完这部小说集,让我深深陷入如何写作的思考中。从这,我就懂得:文学创作,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一种高雅的思维活动。
正如作家王蒙评论该部小说那样,若作者甫跃辉先生不是从土生土长的大山深处走出来,没有经历过农村那段生活,若是自小就生活在钢筋、混凝土包裹的城市里,是无论如何也创作不出如此大气的小说来。特别是对山民的纯朴、善良中兼有贪图小利,见利忘义的那一面,不会如此娴熟地勾勒出的。
因此,读完这篇小说,给我最大的收获,应从自己最熟悉的题材入手,不要闭门造车,凭空去想象没有来由的东西。能够无中生有写出一篇妙文来,那是很有天赋的作家们的事儿。我们这些写作小白们,还是老老实实从身边小事写起吧,这才是一步一个脚印,逐步迈向成功的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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