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史（三十二）
三十二、江仁与老妇
军师俯首道：“主公那般厚待南宫生，他却如此令主公失望，当真该死。”
关山王肃色道：“本王杀他，倒并非那二十箱黄金，而因他的野心。我本指望他做唐狡，却终发现，他不仅做不了唐狡，还随时想着取代我。贺碧玉为除南宫生，也是费了心思，但她哪里知道，就算她不这样做，我也一定会杀南宫生。”
江仁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女尸，和女尸剖开的肚子中的死婴，眼中带上了极度的满足，脸上也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二十岁的那年，他娶了个漂亮的妻子，妻子温柔贤惠，又很爱他，他自然也很爱妻子。
妻子很快就为他怀了孩子，生活显然很美好。他实在等不到孩子降临的那一刻。
但，就在她妻子怀胎九月即将分娩的时，一个叫做残狼的人改变了这即将来到的美好。
在男人都外出劳作的时候，残狼带着他的狼崽袭击了村子，杀人、夺财、放火，然后，一卷而散。
江仁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倒塌的房屋、横死的妻子，残狼不仅杀死了他的妻子，还剖开了她的肚子，杀死了她已然成为生命的孩子。
江仁似发疯般狂吼、哀哭，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残狼，这头没有天良的狼，似乎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江仁的，他给江仁带来了这难以形容的残酷伤痛后，竟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江仁拿着一把利斧，四处寻找这噬人的恶狼，三年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天涯海角，并暗中苦学武艺，只为找残狼报仇。但他却连残狼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从此，妻儿惨死的情景和意识中残狼可怖的样貌便成了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他开始怕血，怕晚上的恶梦。因为，一旦见到血，心中就会浮现出他内心的阴影，一旦做梦，梦到的总也是这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怕血，所以见不得杀戮，就连见到杀猪杀鸡他也怕。
他怕做梦，所以他怕黑夜，每一个夜晚对他来说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
但渐渐的，他的内心里却开始了尝试，他努力试着去改变这可怕的恐惧。所以他开始试着去接触血，开始去杀鸡、杀猪，试着不去惧怕血，到后来，他甚至开始杀人。
他尝试着不再惧怕黑夜，不再怕做梦，他试着在没有人烟的荒凉地独自过夜。
他终于不再怕血，不再怕做梦，但却并没有摆脱残狼。从此，残狼成了他心中的顾虑，不管做什么事，一想到残狼，他就变得盲目、胆怯。
当关山王给了他那个建议后，他先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反胃，所以他会呕吐。
但在呕吐之后，他自心里产生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意。
他很感激关山王，是他给了自己一个走出阴影的正确的方法。
就在他用刀剖开这个无辜妇女的肚子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而当他残杀了这个更无辜的小生命后，他已极度的满足。
他并不是嗜杀的人，但在这一刻，但在这一刻，他才真正领略到了残害生命的快意。
极致的兴奋充盈他的全身，他竟真的完全忘记了残狼。那张想象中可怖的脸，也突然自他脑海中消逝，他感到了一身的轻松，终于带上了微笑。
可是，他再次看向地上的这血红的肉体，立又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也感到了恐惧，他从没有对一具尸体，不，是两具尸体如此恐惧过，所以他又开始了呕吐，在他呕吐的同时，身子已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他想喊人，将这两具尸体抬走，可是，他竟连喊都喊不出，他的胃在痉挛，眼里充斥着极度的紧张和无尽的恐惧。
紧张和恐怖的气息持续了很久，江仁自然煎熬了很久，终于有一个人出现，是一个老妇。这个老妇已在这里打扫了一个月，她已十分苍老，身子已极其佝偻。她行动自然很慢，手脚自然已极不利落，但她却很勤奋，也很有耐心，她不怕脏，无论多乱多脏的房子，她都能收拾打扫得极其整洁干净。
所以江仁才留下了她。在这时，她的出现，对于江仁来说，无异如同地狱中出现了一道拉他走出去的绳索。
江仁的眼神在哀求。
她慢慢走了过来，然后，眼中也带上了说不出的恐惧，无论是谁，看到地上的这惨象，都不会若无其事的。因为，只要是个人，就有人性。
何况，她只是一个苍老而年迈的女人。
老妇带着恐惧，看着江仁，嗫嚅道：“老爷，这……”
江仁哀求的语气道：“你，你能帮我清理掉这一切吗？”
老妇已不敢看向地上，颤声道：“老爷，我，我害怕。”
江仁突道：“那么，你能为我喊来别人吗？”他已完全是在请求，似已完全忘记了他正是这里的主人。
老妇颤抖着身体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去。江仁看着这佝偻的身子，已带上了说不出的感激。
地上已变得十分干净，连一滴血点都没有。江仁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平静。
然后，他感激地看着这老人，道：“老妇人，你已如此年迈，怎能再干这种粗活？你想干什么差事，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答应你。”
老妇久久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似颇为为难，终于，开口道：“老身听说关山王府的佣人吃的好，穿得好，老身想……”她不敢再说出她的想法。
江仁微微一笑，道：“好，我可以介绍你去王府做事。”
老妇脸现喜色，本已佝偻的身子已完全弯下去，道：“谢老爷，想老身受了一辈子苦，现在，终于可以享几年福了，你的大恩大德，老身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江仁微笑着道：“你不需要报……”他的声音突然停下，已厉目看向这老妇，突呵呵大笑道：“素衣阁主，你伪装得可真好。”
老妇惊目看向江仁，道：“老爷，你……”
她还没有说完，江仁已闪电般袭出一掌。
老妇佝偻的身子突然直起，右手疾出，与江仁对了一掌，身子立时腾空而起，空中一个翻身，已落于数米之外。
江仁横穿而出，连攻数掌，老妇也自还了数掌，手中随之射出数点寒星。
江仁侧身避过，老妇已窜至门处，纵身掠了出去。
而就在她掠出去的刹那，数十支长箭已漫天向她而来，她的身子立坠到地上，惨然倒地。
江仁走出门，就看到了数十弓甲兵列于四周，一个人已走了过来，正是常义，常义面无表情，道：“王爷已知素衣阁主混于你府，所以叫我过来。”
常义俯首看向满身箭矢、血流不止的素衣阁主，她已然奄奄一息，却痛色道：“我已在鬼门关外，可否，可否替我向关山王带去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