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27

短途旅行

隧道里，后视镜的光亮越来越小

大王椰子、速生桉和成片的美人蕉

快速后退到原野和群山的后面

旅途中，我们聊了很多

鲸鱼骨、植物藤蔓和迷人的无花果

卡佛的魅力和经常性的胃痛也被我们提起

我们还谈到冷暴力，我们都有过的

正施加在爱人身上

后来，下起了雨

车子行驶在雨中

我们像没有遮挡的两株植物

在黑暗中逐渐失去影子

日常简录

是最日常的生活

敏锐的触角

感应着砂砾般的酸楚

一个孤独无尾的人

走在陌生的湖里大道

望着路边的鹅掌楸

显出潦倒又绝望的表情

也有开心的事

比如那年夏天

我们去听了马克西姆

现场的动人音乐

是生活中偶然出现的蜜糖

却不敢含着太紧

含得越紧，用舌头旋转

就融化得越快

那一小会儿的幸福

很快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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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与酒

晚宴时

我们都喝了点酒

四十度的白酒

涨红了脸，微醺

就吐出交心的话

听你们说起

经过多年抗争

终于治愈的抑郁症

毛边的麻绳一般

捆绑和扼住咽喉

封闭，以及哭泣

你们都经历过

五年前，七年前

有时候，无人相伴

就一直低头走路

走到天黑了

无路可走时也不想转身

这令我想起

在漫长的流离岁月

我是怎样在虚热的车厢后座

想着我的父亲

他经历了这些

却不幸地

离开人世

途中

被生活割伤

又被时间和玫瑰愈合

激动地原地起跳

事实上，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甚至极为罕见

这也仅仅是五月结束时

燥热的天气里，给花朵洒一身水后

在梦中出现的场景

我也常梦见一些美好的事情

于山水跋涉之后

找回了失散二十几年的妹妹

梦中出现了玫瑰园和成片的龙船花

在柔软的沙岸

我捧起最美的一朵

在夕阳余照里

一蹦一跳地

走在归家的途中

无题

星空辽阔的时刻

我们起身，披衣夜行

在山顶等日出

你佝偻着身子

靠向稀疏的栅栏

你怎么一下子苍老了

你的发间藏着尘世的云霭

我想为你拔掉那些白头发

可它们不断生长

像羊群，把草原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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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

那一天，我头脑清醒地困在一个谜团里。

三十岁，说来就来。

海比从前宽阔。

滩涂的寄居蟹躲进小沙堆，

又被孩子用小脚趾撬出来。

三十岁，是一个无效命题，

爱过的人已经老了，

他说，我死后，你要来参加葬礼，

我就把那片宽阔的海搬到眼前。

曾经的感觉已经来到，

父亲，你又一次，在我陷入谜团时，

意外地离开这个世界。

雨夜乌托邦

凌晨醒来是常有的事儿

醒着，什么也不做

好像只是为了比别人多赚几个小时

有时觉得坐在夜色里很迷人

也只是迷人

迷人的并不是夜色，不是失眠

不是鼻息，也不是存在本身

地铁里，或街道边，时间内外

你问过我许多问题

那些问题让我困惑，失神

有时候也感到强烈的窘迫

我无法说出像样的答案

我经常在这样的雨夜醒来

雨水带来的短暂乌托邦

让我陷入困境

雨滴落在行路人的肩膀

也打在我身上

可雨打在我手心时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雨水充满了深夜的海

赶路的人消失在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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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友财

本期作者

周园园，女，1989年出生，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穿行市井，与世无争。写诗，活着。现居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