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心理医生》 第八章 曾经心痛
旗袍秀的电子照片只过了一个周末的两天,周一就出来了,美容馆的美体师小高发到敏芝手机上时,是已经初修过的照片,除了一些细节和整体的色调,已经和成品相差无几。敏芝一张一张的欣赏着,这张场景特别好,那张身材照得特别好,凸凹有致,饱满坚挺,完全不像四十岁的女人。
看来看去,每一张都很喜欢,心想什么时候给杜启林看看,他应该也很喜欢穿旗袍的照片。转念又一想,还是别给他看了,自从上次两人重新开始了夫妻关系后,晚上仍然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休息,再说,还不知道他外面还有没有女人,倒不如先冷一冷,免得太亲密了,让自己受伤。
这天晚上,天公不作美,半夜下起雨来,敏芝才睡着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又迷迷糊糊作梦,梦见自己独自一人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涉水,梦里焦急地哭喊出来,辗转难眠,类似的情景让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胡银文借宿他们家的那个夜晚。
十年前那个晚上也下了大雨,杜启林和胡银文一起参加一个商贸会,晚宴回来后,两个人都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两个中年男人孩子气的比赛谁在雨中跑得快,结果把衣服都淋湿了。回来洗了澡,两个人又在家里一起商议生意上的事情,太晚了胡银文就没有回去,住在楼上的一间客房里。
那一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敏芝每一次想起,都会有一种头晕目炫的感觉,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此集中,引发的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用了她敏芝整整后半生的时间去消化它。
先是杜启林在临睡前,带着一身酒气和她摊牌,理直气状地告诉她,他又有了一个女人,是杜启林在上海的一家商会开幕式上认识的,这个女人比敏芝年轻,还是上海交大毕业的高材生,杜启林告诉她,他和这个女人相爱了,以后他可能偶尔晚上不回家了,如果敏芝在意,他杜启林也可以和她分房睡。
其实,在杜启林摊牌之前,敏芝已经有所察觉,先是杜启林对她说的话明显少了,以往回国,也是能很快就融入家里的氛围,或者和朋友吃饭,聊生意,或者他自己在书房看书品茶,再或者就是和敏芝说话,说他离开家的很多时刻在想她,说他遇到了怎样的客户,说他如何精明地躲过了一次商务罚款。再后来,就出现了不回家的情况,敏芝能感觉到他的心正在走远,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他。
偶尔她能感觉到杜启林有些歉意地亲近她,却让她只感受到怜悯和同情,这是黄敏芝不能接受的,结果他的亲近只能引起她的烦感和怒气。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了作杜启林的附属品,以他为主,家里家外都听他的安排,她习惯了没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了被杜启林当作金丝鸟一样的宠爱。所以,当一切发生变化时,她无从应对。也是的,哪里见过一只金丝鸟和主人计较陪伴的时间长短的问题呢?
但是,这一天晚上,他如此猖狂,如此大言不惭,如此肆无忌惮,他的每一句话都扎向她的心窝。而她,习惯了被动地接受,习惯了被通知各种事情,她甚至一句反问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也没来得及说,杜启林就在醉意中睡去了。
敏芝一个人啜泣着,脑海里在激烈地斗争着,和他离婚?给他下毒?自杀?敏芝想了各种可能性,离婚?他们有婚前公证,如果是敏芝主动提出离婚,那么除了她自己,她从这个家什么也带不走;给他下毒?以他的精明和她的智商,她担心最后投毒不成,反而把自己送进了牢狱;自杀?怎么都是杜启林对不起她黄敏芝,她自杀了,刚好给那狐狸精让了位置,她咽不下这口气。
外面的雨也越来越下,越来越急了,天空的闪电划过大半个夜空,伴着震耳欲聋炸裂般的雷声。
敏芝哭够了,想够了,半夜起床要到另一间客房去睡,经过晓雅的房间时,发现晓雅的门虚掩着,她走过去时,不经意间看到胡银文竟然在晓雅的房间里,敏芝错愕地愣在那里,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转过神来。
胡银文穿着杜启林的睡衣,坐在晓雅的床边,晓雅穿了一件粉色的丝绸睡衣,对面站立在他旁边。胡银文的两只大手正捧着晓雅的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十二岁的晓雅小脸仰着,像接受神的洗礼一样,虔诚而又热烈地望着胡银文,似乎想把自己整个身心奉献给神……
第二天,胡银文走后,敏芝很想把头一天晚上的事情告诉给杜启林。但是,思来想去,她对自己说,就这样吧,杜启林,我什么都没看见,谁做的事谁就应该自己承担,这个家早晚有一天得败坏得千疮百孔,而这一切,都是你杜启林招来的,你今天如此对我,到时候有一天,可别怪我今天的闭口不言!
十年后的今天,敏芝想起这些,身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胡银文对晓雅这样有多长时间。两年后,晓雅的日记,那本记载着胡银文行径的日记,敏芝无意中看到过,但是,像当年她以沉默应对杜启文的出轨一样,她仍然三缄其口,并且安慰自己说,这件事情就是老天惩罚他杜启文的明证,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她觉得内心的伤痛也就轻了许多。
如今,她对杜启林的怨恨似乎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激烈,又觉得自己很内疚,晓雅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现在的抑郁症,也不能说和她黄敏芝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一发现带来的惊恐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外面的雨依然肆虐着,呼号的风声夹杂着雨敲打窗户的声音,让她汗毛直立。她不想一个人孤单地守着这个狂风暴雨的深夜,她太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了,哪怕这个人是她恨的人,也没有关系,至少,对方是个喘气的活物。
她走到杜启林的卧室门口,推了推门,没锁,她悄身走向床边,还以为杜启林睡着了,可是刚一躺下,杜启林忽然转过身一下把她搂住,恣意地按揉着她温软的身子,熟练而又迅速地扯掉她的真丝睡衣,没有前奏地直接挺进了目的地。他总是这样雄赳赳地开始,雄赳赳地结束。敏芝也抗拒不了他,更要命的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离不开他,像一种致命的诱惑。
敏芝躺在床上,这下更睡不着了,他一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晓雅抑郁的真正原因,如果告诉他,杜启林一定会气疯的,他会拿着尖刀去找胡银文算帐!但是,回过头来,如果他知道敏芝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告诉他,他也一定会把刀尖儿再对着她,质问她为什么隐瞒他?责怪她害了晓雅,因为她没有及时制止这件事。
如果不告诉他,敏芝又觉得每天心里像有千百个小虫在啃咬,这个秘密在她心里已经装不下了,有几次差点忍不住和养生馆里的小高说了,最后强忍住了。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或许,对晓雅来说,也是如此吧,没有人能理解晓雅的感受。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需要自己独立地走过这一生,虽然有家人陪伴,但终究是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的。不过是家人之间能有更多的交集罢了。
这世界,真的是那样,除了分担、分享,谁也代替不了谁。别人可以替你做决定,却替代不了你最终承受结果。别人可以在事情发生后安慰你,却代替不了你的痛苦。无论是幸福还是苦痛,他人都无法与你产生同步的反应。
正胡思乱想着,杜启林的电话忽然在枕边响了起来,声音盖住了他的打鼾声,敏芝看了看屏幕,来电显示对方的名字是兰兰,头像是个年轻的女子。杜启林被电话铃声吵醒,惺忪着眼拿过电话,看了看电话屏幕,又看了看敏芝,警觉地拿起电话走出房间。
敏芝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就是那个破坏她与杜启林关系的人,那个神秘莫测又有无限威力的一个女人,那个蛊惑杜启林,把他的魂魄抓在她的爪牙里的妖媚的狐狸精。
早上敏芝醒过来,发现身边没有杜启林,猜杜启林接完电话后,没再回到房间里来,可能是再也没睡着,一直在客厅坐到天亮;也可能是接了电话后,不愿意再与敏芝同床而眠;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怕吵醒敏芝,知道她的睡眠比较轻,于是他在客房睡了一晚。
想着昨晚的缠绵,想着晓雅最近的状态,想着忽然出现的那个狐狸精,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什么也没想明白。李嫂说杜启林已经吃过早餐出去了,说晚上约了朋友吃饭,不回来了。“是不回来吃了,还是不回来睡了?”敏芝问,李嫂看了一眼她,似乎很奇怪敏芝会忽然关心这个问题。“他说不回来吃饭了。”
晚上9点,杜启林回家了,只说和朋友出去吃饭了,也没有多解释。敏芝想,还好,至少他还回家,或许是杜启林现在上了些年纪,不再贪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开始收心,回归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