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浪子，别泊岸。

又梦见你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我从关于你的梦里醒过来，觉得很难过，甚至想大哭一场，像是突然被巨大的悲伤包围，没有形状，无从逃脱。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又”，我们见过吗，我梦见过你吗，我不知道。

你没有具体的长相，甚至连声音都是模糊的，我想不起来关于你的任何清晰的特征，但你的存在感极其鲜明。

大概是因为我爱你。

是那种不需要理由的爱，当然，我指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你根本就不想去探究什么前因后果，像是被时间遗弃的孤儿，淡漠地接受命运所有的馈赠与惩罚。

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但我知道你比我更相信这一点，即便我们之间从不谈论爱情，以及未来。

你把唇贴过来，靠近我，我却故意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略显不耐烦地退了回去，但脸上很快就恢复了一种轻松且淡薄的神情，仿佛那才是真实的你。

我知道，你不爱我。

当然，你没有义务要爱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明确的关系，只有忽明忽暗的暧昧，构不成爱情的任何形状。

你端起面前的咖啡送入嘴里，我故意凑到你耳边说，“我要是你，有个人这样对我，我一定离不开她。”显然，我口中的“她”，就是我自己。

你笑了，像识破了一个笑话，嘴角的弧度写满了不屑。我也笑了，笑自己像个笑话，拙劣的试探，毫无技巧可言。

你放下白色的陶瓷杯，修长的手指松散地圈在杯耳上，身体缓慢地转向我，“我要是你，早就离开我了。”语气里满是挑衅的意味，却又根本不在意结果。

我愣了大概有一秒钟，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因为我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像是确认了某个早就知道的答案后的自我嘲讽。

而你脸上始终保持着那样的笑容，但看起来并不快乐，却又极其真实，好像弄丢了某样你并不需要的东西，你并不打算寻找它。

我们没再说话，你继续喝着白色陶瓷杯里的咖啡，我继续望着面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突然想起小说里的一段话：

“窗外不是田野，而只是一片荒地。几乎寸草不生，并且已经荒芜太久了。不会有人再种下什么，也收获不了什么。一片荒野。”

窗外没有阳光，天阴阴的，却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仿佛那是一个没有太阳的好天气。你坐在我身边，离我很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我不可能得到你，甚至也不想得到你。

你像个浪子，并不打算泊岸，也从不把爱情寄托在任何具体的人身上，包括我。

而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码头，对爱情不再抱有任何似有若无的期待，包括你。

我们之间除了空荡的虚无，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