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常错了吗？他到底说了什么？
本文是关于粮食与农业问题的第十三篇。
（张五常教授）
最近，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周新城撰写《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新浪财经在转发时把标题改为《人大教授狠批张五常、吴敬琏等经济学家鼓吹私有制》❶，无论是什么名头，我都很不喜欢这类缺乏学术讨论却充满火药味的文章，现摘录一段如下：
然而改革开放以来，有一些号称“共产党员”的人，却竭力批判消灭私有制的思想，主张私有化。他们从西方经济学的“经济人假设”出发，认为人的本性是自私的，公有制违背了人的本性，注定是要失败的，同自私的本性相适应的是私有制，因而私有制是永恒的，不可能消灭。于是他们喊出了“私有制万岁”的口号。他们认为，“人间正道私有化”，改革就是推行私有化。这种思想是那么“深入人心”，以致当赤裸裸地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新自由主义分子张五常在一个经济管理部门召开的干部会上介绍“改革经验”时，狂妄地叫嚷“我一句话就可以把共产主义驳倒：人的本性是自私的”，“大陆的共产经验一败涂地”，“唯一的出路是私有化”，在座的身为领导干部的共产党员不仅不予以反驳，相反，却把张五常的讲话结集公开出版。
第一，该文的观点来源于何处？他是在什么语境下在什么地点讲这番话的？他的核心要点是什么？是否有学术支持？第二，什么叫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新自由主义分子？什么叫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政治定义是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法律含义又是什么？第三，张五常到底是新自由主义分子还是新制度经济学的代表人物？我很怀疑周教授是否读过张五常教授的著作；不过对张五常教授的著作我是读不通，似懂非懂。
话题太大太多，今天我只想从粮食和农业的角度梳理一下，张五常教授到底说了什么惹来如此狠批！
一 不可言说的痛
张五常教授在《经济解释》❷卷一《科学说需求》第96--97页指出：“假如人的本质是自私的（是或否只有上帝知道❸），不能更改，那么一个基于人的自私可以被更改的主义，其制度政策会失败。这是昔日中国的经验。”“西方呢？Private 一次受到尊重。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除了译作私，Private 还有其他译法。说过了，这里说的自私，是局限下争取个人利益极大化的简称，是个假设，毫无价值观，是好事坏无关宏旨也。”
“昔日的中国经验”就是公社制度，结果如何呢？
1958年，开始实行人民公社制度，那可是和平的年代，今天暂且别过195-8至196-1年吧。
20年后。
2016-10-17 10:13国务院新闻办发表《中国的减贫行动与人权进步》白皮书显示我国1978年的贫困发生率是97.50%。
1978年我国的总人口962590000人，城镇人口172450000人；我国乡村人口790140000人❹，贫困人口77039000人,贫困发生率97.50%。
（来自国务院新闻办发表
《中国的减贫行动与人权进步》白皮书）
《白皮书》指出：改革开放30多年来，7亿多贫困人口摆脱贫困，农村贫困人口减少到2015年的5575万人，贫困发生率下降到5.7%。联合国《2015年千年发展目标报告》显示，中国极端贫困人口比例从1990年的61%，下降到2002年的30%以下，率先实现比例减半，2014年又下降到4.2%，中国对全球减贫的贡献率超过70%。
陈秉安先生在《大逃港》❺说：“比起东欧的柏林墙（成功越墙5043人，被捕3221人，死亡239人，受伤260人）、朝鲜三八线，发生在深圳河上的前后历时三十年的百万人大逃港，时间更长、人数更多、规模更大、情状更惨烈，对中国改革者的冲击和教育也更强烈、更深刻！”
“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邓小平1992年说。
二 何以如此？
张五常在《经济解释》卷四第224页说：“为什么昔日的人民公社，由有形之手指导，带来饥荒遍野的大悲剧？”
张五常教授认为主要是“资源非私产，不需要考试场之试”，资源的使用没有市价，那意味着大规模的租值消散和所有人都挨饿❻。”
张五常说：“亚洲的经验证实了一个铁的规律：在整个历史上，没有一个经济在不存在较为明确地定义和执行的私有产权结构的情况下取得了重要的增长。反过来说则是：在明确定义和执行的私有产权支配着大多数重要资源时，没有一个经济没有增长。我们无论是回顾欧洲的罗马帝国还是回顾中国的清朝，都找不到这一规则的例外❼。”
三 中国会走什么路？
张五常认为：中国需要的经济改革，要从以等级界定权利转到以资产界定权利那边去。当时我肯定这是改革的关键，但要用上什么机制才能转过去呢？我要到一九八三年初才想到：通过承包的合约转变！
张五常在《经济解释》卷四中❽说：“1981年我推断中国会走市场经济的路，肯定的！当时所有行内朋友都反对这推断，劝我不要发表，有些甚至认为我会弄得身败名裂。”“今天看，中国的改制及跟着的震撼发展，将会是人类历史非常重要的一章，而我竟然能在1981年推中---连好些细节也推中。”
“不要告诉我什么不对。我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写一本厚厚的批评中国的书。然而，在有那么多不利的困境下，中国的高速增长持续了那么久，历史从来没有出现过。中国一定是做了非常对的事才产生了我们见到的经济奇迹。那是什么呢？这才是真正的问题。”❾
承包合约引用到地区竞争制度中才是中国奇迹的关键，“资源使用的竞争一定要受到约束，人类才可以生存，因为没有约束的竞争必然带来的租值消散，会灭绝人类”，这体现在农村改革，就是承包责任合约；而在城市的工业领域，则体现为在两权分离框架下的层层分包，而这里的关键在于，随着地价的上升，从八十年代后期开始的农业承包与工业层层承包的组合，“不是引用到个别农户或个别国企，而是引用到有地理界线划分的地区去。我认为这是今天中国的经济制度的重心所在。”❾
这就把问题引到中国特殊的、天下独有的，以县为基本单位的地区竞争格局，全部以分成合约处理，“是分成制，每层的分成率有别，是层层分成。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国家，但这对土地的使用效率毫无影响---英国的经验如是，香港的经验也如是。❿”
四 这三段时期皆比不上中国改革开放那么重要
张五常认为：斯密的《国富论》写于英国工业革命发展得如火如荼；马克思的《资本论》写于该革命惹来贫富分化；凯恩斯的《通论》写于举世经济大萧条。然而，从人类历史看天下大势，这三段时期皆比不上中国改革开放那么重要。中国的地区层层分成与县际竞争促成土地的效率使用及协助财富累积，史无前例，发展国家要拜中国为师。中国的持续高速增长人类历史没有出现过。
2005年，张五常70生日宴会岁的时候直言“中国的经济制度是见过最有效率的制度的”⑪。
2008年度诺贝尔经济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Paul R. Krugman）有过一句诙谐但意义深远的话：“生产力什么都不是，但是从长期看它几乎什么都是。”
另一位诺贝尔经济奖得主道格拉斯•诺斯（Douglas North）指出：“人均收入的持续提高，反映了生产效率的提高，才是财富增长的真正源泉”。
五 承包合约与三权分置
2016-10-30 19:34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完善农村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分置办法的意见》 将土地承包经营权分为承包权和经营权，实行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以下简称“三权”）分置并行，这是农村土地制度的重大变革。
张五常认为：“所有权（Ownership right）不重要，转让权(Right to transfer)重要。转让权的存在含意着使用权或收入权的存在，通常时候后二者的合并。凡是人与人之间有转让权的资产必属私产⑫。”
十九大报告强调：巩固和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完善承包地“三权”分置制度。保持土地承包关系稳定并长久不变，第二轮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长三十年。
如果结合张五常的佃农理论和合约分成理论，仔细考量，中国农村土地将越发具有私产性质，也必将激发空前市场活力。
注释
❶新浪财经 2018年01月14日 09:36 《人大教授狠批张五常、吴敬琏等经济学家鼓吹私有制》
❷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
❸ 对人的假设张五常是有自然科学基础的，引用《自私的基因》 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卷一第95页.
❹国家统计局数据库1978年
❺《大逃港》 M 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0年7月第一版 陈秉安著 第357页.
❻《张五常经济论文选》 商务印书馆出版 2000年11月第一版 第452页《论新制度经济学》
❼《张五常经济论文选》 商务印书馆出版 2000年11月第一版 第16页《经济解释：让我们做弄潮儿》
❽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 卷四第130页
❾《经济解释》卷四130页
❾《中国的经济制度》 网络云盘PDF
❿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 卷四第304页
⑪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 卷四第113页
⑫经济解释 M 中信出版社出版 2015年9月第二版 张五常 著 卷四第10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