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杂谈：人家养子望聪明

在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年，曾写过一首“洗儿诗”：

于今我亦有儿郎，难耐心中喜欲狂。

但愿吾儿展鹏翼，乘风飞越太平洋。

由于这首诗，我给儿子取名为“飞洋”，期望他长大后飞越太平洋，去大洋彼岸吃洋面包。当然，除此之外，取这个名字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儿子四柱中略微缺水。孔子云，损有余而补不足，缺什么应该补什么，中庸之道也。

由此，我想到了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也曾经写过一首《洗儿诗》：

人家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可以说，东坡把自己一生的坎坷经历寄寓在这短短二十八字的《洗儿诗》中，读来令人心酸。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聪明伶俐的？但与其像乃父一样因聪明而罹祸甚至遭人嫉妒和构陷，不如笨一点蠢一点的好，无灾无难，平平安安即是福。

在苏轼的这首《洗儿诗》中，一个“望”字，写尽了世人对儿女的期待；而一个“误”字，又道尽了自己一生的遭逢与际遇。虽然只是短短二十八字，但峰回路转，一波三折：人家祈儿聪明，我却望子愚鲁，一折也；照常说聪明应该一生顺利，而我却因聪明误了一生，二折也；愚鲁的人本应无所作为，但现今却是“无灾无难到公卿”者不乏其人，三折也。

事实上，东坡终其一生因“放荡不羁”而遭遇坎坷，颠沛流离。宋神宗时，因反对王安石新法，出为杭州等地方官。后因写诗讽刺新法，被捕回京，入御史台狱（史称“乌台诗案”），释放后，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团练副使。哲宗时，召为翰林学士。后又出知杭州，而后一再遭贬，先后贬到惠州、琼州、昌化等地。徽宗即位大赦，被召回京，病死在常州旅舍。一代文豪就这么风流云散，怎么叫人扼腕叹息。

暂且略过苏轼令人叹息的遭遇不表。其实洗儿的风俗早在唐代就有了，有王建的《宫词》之七十一为证：

日高殿里有香烟，万岁声长动九天。

妃子院中初降诞，内人争乞洗儿钱。

这是写宫廷“洗儿”的情景，妃子贵人们生了小孩，宫女们都齐声高呼“万岁”，争着讨赏“洗儿钱”。在民间，很多地方也都有“洗儿”的风俗，即小孩出生后的第三天给孩子“洗个澡”，亲友们都来庆贺一下，俗称“三日洗儿”、“三朝”或“汤饼会”。这一天，主人设宴款待来贺的亲友，让亲友们都吃“汤饼”（即汤面，相当于现在的过生日吃“长寿面”）来为孩子祈福祈寿。

至于众所周知的杨贵妃认安禄山为干儿子而举行的“洗儿典礼”的故事更是令人解颐。诗人元稹在《连昌宫词》中写道：“禄山宫里养作儿，虢国门前闹如市”。安禄山被杨贵妃认作养儿，宫中既有“洗儿”习俗，那么在其生日之后三天为其办洗儿大典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姚汝能在《安禄山事迹》中曾这样记载：“后三日，召禄山入内，贵妃以绣绷子绷禄山，令内人以彩舆舁之，欢呼动地。玄宗使人问之，报云：‘贵妃与禄山作三日洗儿，洗了又绷禄山，是以欢笑。’玄宗就观之，大悦，因加赏赐贵妃洗儿金银钱物，极乐而罢。自是，宫中皆呼禄山为禄儿，不禁其出入。” 故后人据此推测杨贵妃与安禄山关系不一般，说是“三日洗儿”，分明是找借口给安禄山洗澡调情。也有人据此认为杨贵妃与安禄山不可能有暧昧关系，因为偷情是要偷偷摸摸进行的，这样大张旗鼓，而且还惊动了自己的皇帝老公，无非闲极无聊玩笑嬉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