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拾景

吃过晚饭，照例去河边走一走。

除了花开花败，叶枯叶荣，行人多与少，一年四季，同样的塑胶路，同样的行道树，没有什么明显不同。

可是，倘若你愿意仔细看，总能咂摸出些许不一样。

譬如今天，抛开生活中叫人不开心的藤蔓与枝节，暂且把头脑清空 ，只是简单地到处张望。

01

前面一个妇女，边走路边打电话️，大嗓门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中。

昨天我回乡下，送血压测量仪给老爸，刚好在村东头碰到你弟媳，才晓得你生病住院了。

你这个人，真不够交情，这么大的事情为什尼不告诉我?

什尼不麻烦我?见外了吧，我跟你谁是谁呀？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现在又住在同一座城市。

你住在哪个病区?告诉我，我明天去看你。

哎呀，什尼不来不来，你好好的，我不看你不碍事，你现在生病了 ，我怎么可能不去看你?

你不告诉我病区号，那我就问你弟媳。

现在疫情抓得紧，不让外人进去探望?哦，这倒也是，疫情管控，没得人敢违抗。

那这样吧，等你出院 ，我再去你家里看望你。你要想得开，不要多操心，病才能去得快。

早点休息吧，今晚你说了不少话了。过几天我去看你。

02

圆形看台边，水中的喷泉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兀自跳着欢快的舞蹈，不管行人稀少，也不介意观看的目光寥寥无几。

音乐喷泉结束，一个小小的孩童，穿着精神的军服，戴着宽檐军帽，手里拿着狼牙棒，在一招一式地比划着，他的前面，爷爷在示范着，老胳膊老腿，看得出来非常僵硬。

爷爷累得气喘吁吁，弯腰停下来休息一会 ，孩童不答应，一声一声催促，一旁的奶奶赶紧凑上前解围。

她夸孩子聪明又能干，尤其出操走正步特别威武神气，果然，孩童放下紧握在手的狼牙棒，开始举着小手，踢腿走正步。

“叶傲叶，叶傲叶，叶傲叶……”奶奶操着方言很重的普通话喊口令，孩童一本正经地走向前。

我忍不住笑出声，奶奶和孩子以为是对他们的鼓励，一个口号喊得更大声，一个走得更神气活现。

爷爷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男女混合喊口令，“叶傲叶，叶傲叶，叶傲叶……”

我笑得合不拢嘴。

03

走到电视塔脚下，昔日熙来攘往的旋转舞台，只有一对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在练歌。

黑色的音响盒蹲在地上，高高的麦克风架在他们面前，小伙边弹拨吉他边说RAP，姑娘配合他唱副歌。

年轻人新潮的歌，我听不来，漫不经心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100米，身后响起“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只听了一句，我就回过身，愣怔在原地，任思绪跟着陌生又熟悉的旋律漂浮。

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朋友圈只听了一遍，我就喜欢上了。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望远方出神，灰树叶飘转在池塘，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方……像是淙淙泉水从心头流过，舒缓，婉转，淡淡的忧伤，若有若无的哀愁，在空气中弥漫，挥之不去……

听过一两遍，准备下载到音乐库里随时听，后来一转身，就把这事忘记了，想不到在这个舒缓又婉转的夜晚，再次邂逅这首歌。

多想站到麦克风的下面，对着空旷的广场和无边无际的星辰，旁若无人地轻轻地哼唱喜欢的歌。

可是，老了，注定没有这份旁若无人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