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歌（31）——第一章第五节 功败垂成

前情回顾：（30）——第一章第五节 功败垂成

送别了心上人胡莹，冯纶先回到北部衙，要衙门里的马伕帮自己备两匹马，准备带着陈含赶到成都府去。黄路早在大堂里候着了，他指指站在一旁的什长姚广，对冯纶说道：“伯贤，就让姚什长也陪着你去成都府公干吧，万一有什么急事，你也好多个人差遣，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属下用得顺手。”冯纶因为姚广不善言辞，又对自己不太服气，本来并不想带着他去参加会审，可是既然黄路当面提出来了，也不好再出言反驳。更何况，当面给人难堪这种事，冯纶也于心不忍。他只好答允黄路，带着姚广和陈含上马离去。

不移时，三人便到了成都府。府衙门口的护卫是知道冯纶的，忙不迭进去向府令马谡通报，然后将三人请入刑堂。刑堂左右，已经站了十来个手持长棍的衙役。他们一个个面沉似水、神情严肃，双眼直盯盯望着前方，对冯纶等人的到来置若罔闻。刑堂最内，有一个一尺来高的平台，平台正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大案，大案上堆满了卷宗和笔墨。大案前面，立着成都府的军司马张休。他双手抱胸，将那口三寸多宽的腰刀也揽在怀中，双目微闭，依然是那一副半睡半醒懒洋洋的架势。马谡正背着手，在刑堂高台正中的案桌之后慢慢踱着方步，似乎若有所思。见冯纶进来，他也不寒喧，只是随手指指高台前的几张几案，示意冯纶坐下。冯纶拜谢过后，选了一张距离高台最远的几案，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坐席之上。陈含和姚广十分识趣地立在冯纶身后。

冯纶刚刚坐下，成都丞范恒便带着人进刑堂里来了。范恒一身文官打扮，却难掩其腾腾杀气。他两腮上长满了横肉，双鬓也微微长着些络腮胡，本来也算是凶悍的武人之相，可偏偏生了一双细溜溜的老鼠眼。每当他对所审讯的嫌犯用刑之时，总是冷笑着微微翘起嘴角，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令人从头到脚感到一阵阵胆寒。因此，在他手下吃过苦头的成都百姓，私底下给他起了个“成都之狼”的绰号。这个绰号是如此之形象，很快就在整个成都城内传开了，范恒狠毒之名，由此广为人知。

范恒身后，跟着六七个彪形大汉。这几个大汉手里，每人都或提或抬，拿着一件奇巧的刑具，刑具上往往沾了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范恒得意洋洋地命身后的大汉们将这些由自己亲自设计的刑具摆放在刑堂之上，然后他的脸孔马上换作了一副谦卑之色，小心翼翼地向马谡问道：“府令大人，刑具已经准备好了。您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开始提审呢？”

话音未落，一人应声倒地，原来是陈含。他见范恒拿上来的那些刑具，上面血迹斑斑，阴气森森，想到片刻之后自己就要亲眼目睹同样的惨剧，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真没用。”范恒冷笑一声。

“府令大人、府丞大人，我们先扶他出去休息。”冯纶俯下身抱住陈含，然后向马谡和范恒请求道。

马谡回头打眼一看，见冯纶自己也是脸色苍白、满脸汗珠，看来也是吓得不轻。他不禁轻轻一笑，说道：“好。冯纶，你也在大堂外候着吧。”

“多谢府君令大人。”冯纶如同捡着了一枚救命稻草，忙不迭答应着。他和姚广合力，将陈含抬出了刑堂。

马谡走下高台，一撩长袍，坐在长案右手边一张几案之后。然后，他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范恒对马谡深施一礼，然后迈步走上高台，端坐在几案之后。他从木斗里抓起一支令牌，远远地掷了出去。

“带嫌犯！”

“带……嫌……犯……”刑堂两旁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们高声齐喝。

一名略微有些肥胖的黑衣嫌犯，被两名狱卒推搡着，押到了刑堂之上。在他身后，刑堂的两扇木门缓缓地合在了一起。

陈含只是因为一时惊惧而昏阙，并无大碍。冯纶掐了掐他的人中，又托人找了一碗茶水来，喷在他的脸上。陈含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对冯纶说道：“没想到我见到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一下在就晕了过去，真是太丢人了。”

冯纶笑道：“其实我刚才也吓得不轻，恰好借你这个机会溜出来喘口气。”

陈含轻轻一笑，从冯纶怀里挣扎着起来。两人对案情审讯都很关切，可是又没有胆量进刑堂去亲眼目睹范恒的狠毒招数，只好在刑堂外找个干净的石凳坐了下来，等着里面的消息。姚广自以为胆大，撅着屁股悄悄趴在窗台上，借着窗扇的缝隙往里看，却正好看到范恒正恶狠狠地下令用刑。两个衙役得令，将一座木凳似的器物放在嫌犯面前，抓起他的手掌不由分说就往木凳圆孔里塞，然后使劲向后拉动那木凳上的两条绳索。绳索触发机关，木凳中绞盘转动，嫌犯痛得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怪叫，大滴大滴的鲜血从木凳的圆孔里淌了出来。姚广吓得不轻，俯下身一阵干呕。冯纶走过去，将他扶在石凳上一起坐下了。

几个时辰之后，刑堂的大门才被从屋里推开，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冯纶站起身来直奔过去，恰好马谡刚好火急火燎地从刑堂里走了出来，张休紧紧地护持在他的身旁。紧接着，成都丞范恒、成都尉李盛等府衙大员也跟了出来，看面色上算是比较十分轻松，看来他们已经从嫌犯口中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盛，你持我的令牌，亲自到左军营一趟。知会营中大将赵云、张翼，请他们协助抓人。你多带人马，快去快回。”马谡急促地吩咐道。

“是，大人。”李盛向马谡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转身点选几名得力的百人将、什长，命他们各自招呼本部衙兵，随自己去左军营抓人。

马谡此时兴致颇高，他见冯纶一脸急切的样子，忍不住取笑道：“冯纶，你这次可算是看走了眼。”话虽如此说，可是却显然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冯纶闻言十分好奇，问道：“府令大人此话怎讲？”

“你道这嫌犯供出来的幕后主使是谁？就是在左军营中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什长杨平啊!这次的刺杀案办得漂亮，你们几个劳苦功高。等抓住了杨平，审清楚了案件始末，我可要好好地嘉奖你们。”马谡说罢，纵声大笑起来，范恒也随着阴冷地笑出了声。然后，在场的每一个成都府大小属吏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老是一副懒懒散散样子的张休，都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只有冯纶，只有冯纶呆呆地愣在当场，脑子里一片混乱。

下一节： （32）——第一章第五节 功败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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