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8）

接下来自然是介绍雅仙阿伯了。雅仙阿伯姓边，叫边雅仙。至于阿伯，其实就是姑姑的意思。这种叫法，大概只流行在浙江的上虞、小䞲、余姚一带。反正轮辈份，也是按习惯，我们一直这样叫她。

雅仙阿伯谈不上漂亮，在我的印象中，她的相貌，要是打分，大概只能打六十分+。满分是一百分！雅仙阿伯的身材和脸，都属于瘦长型的。从背后看过去，婀娜中，有一点点曲线的美。雅仙阿伯的五官很大众，皮肤有点偏黄，是一个典型的，不大会引起男人兴趣的黄脸婆……

雅仙阿伯曾经有过两个男人，第一个在浙江农村，姓甚名谁，沙雅达人一概不知，母亲也拒绝告诉我真相。她的回答是，小孩子问这些东西干嘛？

雅仙阿伯的第二个男人，叫姚云卿。姚云卿是上海一家标准件厂的财务人员，好像是会计。姚云卿长得很帅，伟岸挺拔，戴一副玳瑁边的眼镜，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唯一的缺陷，就是说起话来，略微带一点点结巴，不注意的话，几乎听不出来。

对于姚云卿，我们从一开始，就用上海的称呼叫他爷叔，连姓氏都不带。而不是随雅仙阿伯的称谓，叫他姑夫或者姑丈，因为那种叫法太俗......

在我的记忆里，雅仙阿伯从乡下出来时，是投奔母亲的，时间应该是一九五一年。她光身一人，到上海后，一直住在我们家里，而且，还和我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那种感觉真的很别扭！一个被窝里，随时都有可能触碰到她的奶子，让人胆战心惊。不过，没有多久，雅仙阿伯就到一家工厂去做工了，那会儿，找一份工厂的工作，似乎不很难。刚刚成立不久的新中国，百废待兴！

有了工作，雅仙阿伯就再也没有和我挤一张小床了，而是住进了中和里六号，一个公用灶披间的小搁楼里。和我们住的八号，仅是一墙之隔！所以，几乎天天见面。

雅仙阿伯只身来到上海，应该是和第一个男人闹掰的结果，还因为她是我外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和我母亲互称姐妹。

雅仙阿伯和第一个男人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后来也到上海投奔了他的母亲。雅仙阿伯和第一个男人生的儿子，跟她姓边，叫少东，小名阿东。阿东大概比我小两岁，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但是，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他的生父的事情。当然，或许是他母亲关照的结果，否则绝不会如此老成！

雅仙阿伯有了工作后，没多久就和姚云卿结了婚，婚房设在巨鹿路的一个亭子间里。她的儿子阿东，也就是那个时候来上海的。这以后，我们两家还是互有走动，毕竟，都是从上虞到上海来讨生活的！况且，还多少沾点儿亲。不过，雅仙阿伯后来又重新搬回到了中和里。搬进了中和里九号楼下的，一个带搁楼的后厢房。原因么，就是社会主义对工商业改造的缘故。简称公私合营！

公私合营，使得中和里，有很多厂商退租腾房。母亲瞅准机会，从二房东手中盘下了中和里九号二楼的一个统厢房。我们楼下的统厢房，则被一个姓李的盘了下来。但是，李姓也许是嫌住房太大，放弃了后厢房。母亲得知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雅仙阿伯，至于雅仙阿伯和李姓是怎么沟通协商的，就不得而知了。雅仙阿伯住到这里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她终老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