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回到一无所有,我会怎么样。
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哪天,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的话,我会怎么样。好多年来,隐隐不可说的愿望就是带上2000元人民币去流浪。
直到2012年下半年,机会来临。跳槽跳空的第3天,终于一不做二不休,拖上行李箱,带上5000人民币(流浪基金随同物价上涨),没带一张银行卡,怯怯踏上丽江热土。
简单住下,省钱。先去了老王的猿抱子茶店做店员,底薪1100。故事起源可追溯到2009年第一次到束河,爱极这里悠闲的生活,那时工作地点在攀枝花,工作生活的物理环境差不说,因为所属煤炭行业,每天睁眼周围全是职业骗纸。大爱束河,想长伴这份美好。我数次向客栈老板娘强烈自荐,要求给她打工,我会做饭种花会收拾房间还会到巷口“拉客”,请她雇我,管吃住给1000就得,老板娘总是笑笑不语。隔壁老王忽然来了句:我给你1100!我说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我少年时是极自卑的一个人,极内向极怯懦。我用了整整10年时间去学习克服自卑,30岁才开始工作。可以说,30以前,懵懵懂懂,30以后,慌慌张张。两年攀枝花,两年北京,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不知该往哪里去。在老王的茶叶店,终于能够沉下来,慢下来,思考。然后才知道,我这样的人,只喜欢做事本身,注定在职场也是走不远的,不如停下来,转身,做做自己。
这次流浪共计两个月。来时5000,离时,结余2000。
再次来到束河是2013年元月。揣着全副家当。
找好地基,签好合同,开始漫长而磨人的建房工程。甚幸!以我曾装修过2套房子的微薄经验,和曾在煤企一线工作2年的薄弱底气(来往企业涉黑居多),大概、约摸、估计知道房子要怎么盖,也凭着大概约摸估计和地痞工头工人斗志斗勇,战战兢兢三进三出派出所,总归是平安地把竖起来了!!此处给自己100个赞。当时的束河,你和工头工人争论说合同,他就给你说点你房子;和地痞力争权益,他就给你说断水断电。感谢我党,打黑除恶后的丽江,再没有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
当第一个小院落成,住进属于自己的5室1厅,开启长诗佐酒,短锄栽花模式,才算真真正正有了安全感!有了可梦想的明天。近10年的颠沛流离,对自己的各种亏欠,都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逸庐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北京来的陈老爷小夫妻。脸圆圆可爱的雪辉,坐在我对面,神秘兮兮告诉我:“姐,我老公是我花2000块钱买来哒!”我一惊,忙问:“此等好事哪里寻?”答曰:“珍爱网!”“姐,我们相亲第一眼我就相中他是我未来老公了。我给他说,如果你也觉得我不错,那不如我们同居吧,也试试生理心理各方面都合适不合适。”爆笑的开头,过后,是各种情不自禁的落泪,让我觉得都有点相信爱情了。一晃N年过去,朋友圈常常让我惦记的就是辉丫头,请你们,务必务必,要幸福。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我那个想起都忍不住落泪的姐姐。她是我见过世上最最坚强、乐观又善良的女子。前华为高管,因癌退休,与癌博斗5年。也是朋友介绍来住店,朋友三番多次叮嘱一定要照顾好。于是我颠颠地提前给对方去电话,不接,去短信,1小时后回俩字儿,再去短信,1小时后回仨字儿。我有些恼,什么人啊这是,这么拽!于是心里琢磨,我回头好好儿地去接她,好吃好住,全了朋友之托,让她住一天,然后告诉她没房了,撵走!
结果很“不幸”的是,我们一见如故。这一见,指的是从机场回客栈的车上,就如故了。我是青青,姐姐就是我的白素贞。就在那第一天,姐姐就决定要在丽江长住。
后来,姐姐说她先去天上修好客栈了等我。再后来,我去到每个极好的地方,都会猛然想起,如果姐姐能住在这里——从前我甚喜欢白蛇传里面那个敢闯涛天大祸也敢直面担当的至情至性的小青,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名字唤作小青,后来遇到姐姐,真就像小青轰然遇到白素贞,再不狂,再不野,把名字渐渐改了:清清,希望能修成姐姐那样的温良恭俭。
到束河第1年半时,有人问我:你到丽江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说,是健康。我是未满月就开刀的小孩,从小到大都病歪歪,终于在丽江束河,周身的疾病不药而愈,第一次收获到健康(包括现代医学鉴定不可逆转的疾病,事实上也真的逆转)。
第2年半时,人们问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说是疗愈。也许我的沉重、怯懦、不自信、迷茫都比常人来得严重,在这蓝天白云有花有酒有故事的“逸庐”,彼时“逸”字取“逃逸”“逸世”之意,日子过着过着,偏就成了“清逸”“品逸”“安逸”。也许这正是生活的厚赐。来时明明是逃避,安稳下来,才发现蓝天白云与花与酒的时光,疗愈了内心的伤,抚慰了这个曾经的失败者。这个曾经怯懦、自卑、毫无自我的人,终于完成自己艰难而美丽的转身,只身撑起的不只一座小楼,还有完整属于自己的美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