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兄弟
现在的陈家集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场面:
一方面是一日三餐后在幸福广场载歌载舞的劫后余生的百姓。现在这些百姓有个新奇的称号叫“天国新生民”。幸福广场则是由捕快、衙役、团丁组成的土建队,清理出来的很大很大的一块空旷的场地。
另一方面是大干特干、苦干的土建队。里的人员都是莽苍州官府的旧职旧差人员。据圆脸官员说,他们都是因渎职被罚畜役改造。他们挖河、打堤、盖房、种田,无所不做。
圆脸官员每日餐前餐后都告诫人们,想要永远享受“天国新生民”的待遇,必须恪尽恪守陈家集新民居的法规法则。
自新居民守则颁布以后,又陆续有五个^被投入了土建队。两个是三番五次随地大小便的,一个是又犯老毛病猥亵妇女的,一个是浪费餐食屡教不改的,还有一个是公然顶撞还威胁圆脸官员的。
为现场说法。圆脸官员当时就说一句“谁给我把他拿下”。他话音一落,一个正收拾餐具的旧衙役就近上前,一个扫趟腿把凶汉摞翻地上,然后扑上去利索地扭臂摁头把那凶汉按在地上。圆脸官员当场宣布,把凶汉投入到土建队,旧衙役维法有功,立即获准为“天国新生民”,回莽苍州城与家人团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过去了,土建队昼夜施工,一排排两层的结实的土楼挺拔在陈家集。美其名曰“天国琅苑”。这“天国琅苑”也确实美丽,花草树木,河道池泊、风景园林应有尽有。比原先的阵家集大了十几倍,单那居民区外三里地外的幸福广场足可容纳万人。
先前被安置在帐篷里的人们都喜迁新居,住进了“天国琅苑”。而那些歌唱得好、舞跳得妙的人,可以择优而居。有“择优权”的人,同时还有被圆脸官员评定的“好新民”。
人们住进“天国琅苑”之后,陆续有一万多条的天国新生民守则及奖惩条例颁布。“天国新生民”吃饱喝足载歌载舞后的生活又多了一项活动――背诵守则与条例,定期参加有奖抢答赛。每天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万条守则颁布后,陆续有人触犯条例,失去“天国新生民”的资格,被投入土建队。这些失去资格的人中有一对私通的男女,两个争权夺利的管理者,一个屡被训诫不改喜欢胡说八道的。“天国琅苑”的“天国新生民”没有一个为他们叫冤的,都认为他们是老和尚骂施主――自讨的打。
一年多来,穿云龙白莽因为谨言慎行,被圆脸官员评为“模范者”,并因其有强健的体魄,又任他为“天国琅苑巡护使”。从而有了在夜间行动的权利。
一天夜里,穿云龙巡视到天苑湖,依栏观望月光下宛如明镜的湖面。忽然听到湖心里传来哗啦一声。他以为是大鱼在打尾翻水花,便循声望去。只见那湖心处的假山,有人冲他一比手势,随后一隐而没。
那个人的手势让他怦然心惊,因为这是天行门俗家同道的联络暗号。那个人影他虽然没来及看分明真切,但仍然似乎有一股亲切的信息传递到心里。
必须与那人冒险一见,困守在陈家集一年多来,他似乎被与世隔绝,一点的江湖信息都不曾收到。
穿云龙谨慎四下一望,万簌俱寂,料道无人。当下施展绝技“凌波空渡”神功,就象瓦块飞打水面那样,嗖嗖窜行过湖面,到了假山上。
刚踏上假山,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喊“大哥”。他略一怔,随即跳进假山洞中。看清来人,不由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眼含热泪叫一声“虎弟”。
“大哥。”虎弟与穿云龙紧紧相拥,也双眼饱含热泪地再叫一声。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穿云龙的同胞兄弟“易形千变”白虎。他易容变形的本领堪称神技,变谁象谁。
“父母双亲都可安好?”相拥多时,白莽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双亲身体都还安康,只是两年多来兄长杳无信息,他们挂念兄长,时常心神不安。”白虎答道。
“父母在,不远游。其实这是我的不孝。可又难以置江湖侠义于不顾,本想到莽苍州替天行道,不想落入一个巨大圈套,脱身无门。”穿云龙无限感慨说道。
“圈套?什么圈套?”白虎惊讶地问道。
“虎弟。这事说来话长。再则还只是我的个人猜想。不宜对你细说。对了,现在外面的武林江湖怎么样了?”白莽问道。
“别提了。自从你们天行门的天下双侠两次大闹王宫后,官府这几年加大了对武林人士的打压。而且出台了个人人片铁寸器不得带身的政策。一旦被搜身发现,就被以“蓄谋为乱”的罪名逮捕刑判。我就是因私匿刀具,被押送进这莽苍州里来的。”白虎说道。
“哦,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不用刀的。”白莽有点惊讶。
“那是一把砍肉刀。”白虎笑道:“受父母嘱咐,我到莽苍州来寻你消息。没想到官府封山,不经允准,鸟儿也不得进出一个。能够进入莽苍州的,只有大批披枷带镣的犯人。在山下的五霞镇,我灵机一动,私购了一把砍肉刀,夜宿客店时藏在席下。半夜时候,官兵上门搜检,查到砍肉刀。不由分说把我上了脚镣手铐。次日天明,就随犯人队伍递解到这莽苍州来了。”
“那你又如何寻到我这里的?”白莽问道。
“我到这里,颇费周折。也目睹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白虎忽然心有余悸地说道。
“有怪异事情?说一说。”听说事有怪异,白莽眼睛一亮。他感觉将有可能佐证他的猜想。
“好。兄长有兴趣听,我就细细讲来。”白虎说道:
“入山进来莽苍州,我被分到这里东南十里地远的恳田队。那里是一片荒草芜棵。经过数天相处,我了解到这垦田队里除了少数是在外面犯了罪的犯人,大多数是因“私匿刀剑””获罪的武林同道。这一队有百十来人,每日带脚蹽劳动。中间有高手,可能和我一样是故意混进山来,打探消息的。到了夜里,有几个扭开枷锁,想逃跑。可未出栅栏营,不料天空数声“啾――啾――”鹰鸣,数十个官兵闻声警觉,堵住门口。那几个高手并没有把区区几个官兵放在眼里。刚要上前动手放倒他们,不料为首的军官叽里哇啦一声叫,举手往下劈。他两边两个军士奋勇而出,出手如电,眨眼之间便结果了那几个想逃跑的人。那几个人死相惨不忍睹,都是被一拳爆头,颅碎脑迸。一拳碎颅的功力,不是武林一流高手也能做到的。而那只是两个士兵。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杀了人,他们的双眼里好象没有一点感情。”
“没有感情就对了。因为这两个士兵有可能不是人。是怪物。”白莽忽然说道:
“又一迹象佐证我的猜想不是自唬唬人。兄弟,你是怎么逃出他们手掌的。”
“从那几个人身上,我看到活着不可能逃出官军的手心。过几天,我装作水土不服上吐下泄,直至虚脱而死。几个官兵探我鼻息,确认气绝身亡。便拖我出了栅栏营到数里外的地方,挖坑埋了。幸亏那三个有些偷懒,掩埋不深,我又有龟息之术,在坑里躺到晚上,才破土出来。复原伪装好土坑,我看到这里一派繁华,便摸了过来。”白虎说道。
“你到这里几天了,怎么生活的?”白莽忽然有些心疼兄弟。
“好歹这湖里有鱼。”白虎说道:“白天我不敢露面,只有晚上我爬上假山,观察对面广场上欢乐的人群。天可怜见,数日之后,我在人群里竟然发现你这熟悉的身影。只苦思无良策如何与你会面。幸好今晚你到了湖边,你我兄弟才得以相会。”
“上天保佑。”白莽说道:“今天见到你,听了你一番经历。我的猜想完全得到了证实。我必须尽快出去,把这天大的阴谋告诉两位师叔,让他们阻止朝廷的疯狂计划。”
“大哥。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的两个师叔天下双侠,最近几年好像失踪了。”白虎沉痛地说道:“不然,就朝廷如此打压武林,不分黑白。天下双侠早找大王讨公道了。因为天行们的弟子也深受迫害。”
“啊!”白莽惊讶道:“这么说,我更要快点出山了。不寻到两位师叔,武林将亡,不知多少人无辜被害。”
“你怎么出去?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官府不兴师动众地找你?”白虎说道。
“兄弟,你不来,我真没主意。你一来,我正好脱身。你留在这里做我的替身。我找到师叔们来救你。”白莽道。
“这能真吗?只怕熟人戳露了馅?”白虎担忧地说道:“凭我易形千变的功夫,形貌语音绝对不会有问题。只是言及邻里长短,一无所知。”
“兄弟。这个你放心。我怕被人识破我穿云龙的身份,对官府只报了一个白敬的名字。平常沉默寡言,连左邻右舍都不知姓名,外号哑巴。这正是圆脸官员袁子威喜闻乐见的。现在我是天国琅苑巡护使,有什么事只向袁子威汇报。在这里,只要遵守他们规则,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千万不要浮躁,触犯那万条守则。”白莽心事重重地说道。
“那你怎么安全离开这里?大哥。”白虎担忧地说道。
“这湖水与河道相通,我遁水离去。你我现在就换衣服。”白莽说道。
互换衣装。分别在即。
“好兄弟。切忌浮躁,谨守万条。我的房间天国琅苑五十号。”白莽紧握白虎的手说道:“保重。兄弟。”
“珍重。大哥。”白虎也道。
互相道别,穿云龙扑入湖里,打个水花不见了。果然是龙,水里云里都去得。
易形千变白虎见大哥去了。整理面容,如大哥一般。观察仔细,夜深人静,不见一人。便拣了一块碎石,甩手一甩,那石便在水面跳跃如飞。白虎将身急纵,踏石渡水瞬间到了对岸。
他到了对岸,解舟再向假山,消除了一切生活痕迹。返回来时,故意翻舟落水。
从此,天国琅苑的巡护使更加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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