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推开，一片天地；合上，一方宁静。门有千百种造型，但大多数都只有一个目的：保护门里的平静与安和。我们早已经不是“门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生活在日新月异的社会中，很正常的是，我们会感到迷茫和不安全。这种不确定性让我们加深了对周围的怀疑和提防。于是，我们主动给心加了一扇门。好像这扇门打开的时刻远远少于关闭的时刻。

      几天前，我提着一个袋子，在袋子里装上调查问卷和笔，准备去找愿意填写的人。在出门之前，我其实就已经料到这项工作并不好做。纸质问卷比起电子问卷的数据增加要来得慢。对于电子问卷我们只需要将其转发到自己的各种社交媒体上，很多好友还是愿意帮忙填写的。毕竟只需要三五分钟的事。纸质问卷就不一样了，不仅需要先印出来，而且如果想要比较可靠的数据，就要“广撒网”，根据需要寻找人群去填写。此刻是冬天，路人肯定是不合适的；又近年关，各种商店人络绎不绝，无论是店主还是顾客都不大可能停下来去填写一份问卷。因此我要想找到安静的店面还的确不容易。

      我的第一家店是一家钟表店。店里面并没有顾客询问事情，老板在桌前低头看着手机、我先向老板说明身份以及调查目的，并提及问卷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就在我准备拿出问卷时，老板甩给我一句：“我没有时间。”语气中并没有听出一丝忙碌。我只能回答：“谢谢您。”没想到，第一家就吃了冷羹。

      第二家是一家文具店。门开着，我先确定了一下里面没有顾客才进去。老板娘看着我的后方，我回头一看，她是在看电视剧。同样交代了来历后，我得到了一句：“我不会写字。”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嘴角努力掩饰的笑，以及她逃离到电视屏的目光。戳破这句话无疑对我的目的没有任何帮助，于是我继续解释到诸如“问卷题目数量不多”、“是关于运动的”等，老板娘对我的问卷只是轻轻扫一眼，然后在我每一次解释后摇头。无奈我只好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出门。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就在想：出师不利啊。我的确是想到会难，但是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原因在哪呢？我觉得有可能是他们觉得信息会被泄露而不愿意填写，亦或是层出不穷的传销、诈骗等事件让人们对陌生人都十分仔细，更别说是让填什么东西了。于是我决定下一次带上“无记名，不会透露信息” 的说明。

      第二次的第一家虽然开始也有怀疑，问道是不是要填姓名和电话号码，当我说明并不需要而且不会泄露对方的隐私以后，老板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看了一遍问卷后就开始填了。填的过程中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我都给予解释，那种状态很容易就看得出是很轻松的。当然被拒绝的也是有的。毕竟我也不能打扰人家欣赏电视剧嘛。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之前在地铁站的经历。当时我没有带上自动售票机所需要的10元纸币，于是我问旁边的一位购票者说：“您有两张10元钱零钱吗？”她瞟了一眼我手里的20元钱然后像躲追账的一样说着“没有”并向前走继续排队。没有苛责对方的意思，对于这样的反应我只能一笑置之。

      前一段读《人性的弱点》，在里面看到很多案例。交际成功的实践传达的一部分观点是要使对方获得自重感，了解对方的需求，适当地赞美对方。不过在走店面的调查问卷过程中，就我个人来看，这种方法不大可行。假使我进入对方的店后先是赞美对方的商品齐全、对方的衣饰非常合适等等，不仅会让对方摸不着头脑，反而更会让其认为来者可疑。书中的劝诫没有错，只是可能不大适用于这样的场合，个人认为与文化差异有关，而且我也没有可能对店主进行背景了解。

      苏东坡和佛印的那段轶事早已不是鲜为人知。带着怎样的心去观察周围的事物，很多时候呈现的就会是怎样。我们在朋友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笑，面对陌生人时，又会不苟言笑。其实这也算是人的一个弱点吧——对于存在不确定性的总是提起百分百的精神想办法绕开它。这就和人们对新闻的需求是一样的，因为人们要排除不确定性。不能说这全是我们的错，因为因素有很多种，人只是其中之一；也不能说我们一点错没有，因为层出不穷的善意被恶待的事件正是一些人做了错误的选择。信息化的社会也是人们的选择，生活很大程度上就是在作选择。既然选择了，我们就不可能大门紧闭。如果没有阳光滋养，恐怕心门包围的就是一片阴冷。

      并不是说不能有防人之心，只是需要常开心门。毕竟还有那么多主动让座的，扶起摔倒的老人的，也有递给购票时少一张一元纸币的乘客的。既然门里门外两片天地，在适当的时候，何不推开？门内或许有树上莺啼，门外则可能是秋水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