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医故事
千年薪火相传的越医,堪称是传统国医的一座丰碑。在这座丰碑上,镌刻着一些辉煌的名字:
戴思恭(1324—1405年),字原礼,号肃斋,诸暨马剑人,明代著名宫廷医家。其父戴士尧即是名医,戴思恭幼承父业,潜心医学理论,洞悉诸家奥旨。洪武十九年(1386年),明太祖朱元璋患病,诏请戴思恭诊治,史籍记载“药到病除”——不久戴思恭即被召为太医院御医,并深得朱元璋之器重。后戴思恭享有“风雨免朝”、“朝见免跪拜”之恩宠,被誉为“国朝之圣医”,名震朝野。戴思恭任御医期间,燕王朱棣(1360—1424年)曾患瘕(jiǎ)症(腹中结块之病,或指隐疾),历久未能痊愈,遂召戴思恭施治,结果“一剂而愈”。洪武三十—年(1398年),朱元璋病危,因诊治无效,所以朱元璋心情极坏——当时就翻脸把一众御医“尽行治罪”,但却“独召戴思恭至榻边慰勉”。不久朱元璋病逝,明惠帝朱允炆(1377—?年)登基后,“将诸多侍医治罪”,唯独提升戴思恭为太医院使。戴思恭传世之作,有《证治要决》、《推求师意》、《本草摘要》等。
戴思恭张景岳(1563-1640年),又名张介宾,字会卿,别号通一子,山阴人,明末杰出的医学家,“温补学派”的代表人物。史籍记载,张景岳因祖上军功,世袭绍兴卫指挥使,“食禄千户”;其父张寿峰,通晓医理,张景岳幼时即从父学医,专研《内经》等医书。十三岁时,张景岳随父到北京,师从京畿名医金英。成年之后,张景岳广游四方,闲余博览群书,通晓易理、天文、道学、音律、兵法之学,又对医学领悟最多。张景岳性格豪放,曾壮岁从戎,并参军幕府,又游历北方,足迹及于榆关(今山海关)、凤城(今辽宁凤城县)和鸭绿江之南。解甲归隐以后,张景岳潜心医道,医技大进,名噪一时,被时人奉为东汉名医“张仲景再生”。在长期的从医实践中,张景岳针对中医“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传统观点,大胆提出了“阳非有余,真阴不足”理论——其提倡的“温补之说”,成为中医药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创举。在制方用药方面,张景岳认为“用药如用兵”,曾创“八阵”之说,自制新方,屡见奇效——如左归丸、右归丸、济川煎、玉女煎、两仪膏等著名方剂,至今仍为临床医生之常用药。张景岳精通《易经》,主张“医易同源”,为医界“知行合一”之典范。张景岳晚年,将其毕生临症经验进行系统总结,著成《景岳全书》,并终成一代宗师。张景岳的学术思想,对后世影响甚为深远。
张景岳 《景岳全书》傅懋(mào)光(约1573—1644年),会稽人,明代著名医学家。二十多岁时,傅懋光北上京师(今北京),弃儒习医,专研《素问》、《难经》及诸家医书。当时,东北一带瘟疫流行,傅懋光制方救人,“所活甚众”,又“不取其利”,一时医誉大震。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京师疾疫流行,傅懋光勉力救治,每获良效。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经礼部考核,授以太医院吏目,兼任教习官。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升为御医,并任朝鲜内医院教习官,又为御医崔顺立等人讲析医学疑义,任正教一职,后擢升为上林苑右监丞。崇祯八年(1635年)官至太常寺卿,掌太医院事院使。傅懋光行医五十余年,将自己临症心得与经验撰成《医宗正脉》五卷(今亡佚),辑有《医学集要经验良方》八卷存世。
俞根初(1734—1799年),名肇源,因排行第三,人称俞三先生,山阴陶里人,清代名医。俞根初擅长伤寒时症,曾“日诊百数人”——其鼎鼎大名,当时越中妇孺皆知。俞根初勤于专研医书,博采众长但并不泥古。俞根初非常看重临诊实务经验,他曾说国:“熟读王叔和(王叔和为魏晋时期著名医学家、医书编纂家——笔者注),不如临诊多,非谓临诊多者不必读书也,亦谓临诊多者乃为读书耳。”俞根初撰有《通俗伤寒论》,“绍派伤寒理论”因此而发端。
俞根初著《通俗伤寒论》何廉臣(1861—1929年),绍兴人,清末、民国初期名医。何廉臣出身于世医家庭,祖父何秀山为绍派伤寒名家。家学渊源,何廉臣遂从小就打下了良好的医学基础。在两次乡试失败之后,何廉臣专志于学医,其医德、医风广为时人所乐道。疫病流行之时,何廉臣联络同仁,开展义诊,施医施药,传为佳话。当时,绍兴医界有求诊者例先购签之习惯(犹如今日之挂号)——若购买快签,则可以不用排队,随到随诊,但诊费也高达常人之两倍以上。何廉臣认为“买卖快签”,是为富贵者开方便之门,故其诊所独无快签之设;穷人生病,还常常得其资助。作为医坛名宿,何廉臣并不故步自封,而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他结社办报、光大绍派伤寒学说;勤于整理古籍,又悉心研读西医译本,积极推动中西医汇通;大力倡导革新医案,为中医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何廉臣被同仁推为“越州翘楚”,尊为近代绍兴“医林三杰”之首。经何廉臣校勘的《通俗伤寒论》,其内容较俞根初原作增加了三倍之多,为发展、完善“绍派伤寒理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其所著《全国名医验案类编》、《重订广温热论》等,对后人影响甚为深广。
何廉臣 何廉臣著《重订广温热论》。何廉臣曾为鲁迅父亲周伯宜治过病。鲁迅在《呐喊》中说:“他的药引比前面那位名医更奇怪,最平常的都是原配蟋蟀一对、平地木十株等,加上一种特别的丸药——败鼓皮丸,以及一种点在舌头上的神丹妙药……便渐渐的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清末明国初年,在绍兴医界,何廉臣享有盛名胡宝书(1868—1933年),字治安,绍兴人,清代名医。绍兴胡氏是医学世家,胡宝书七岁起就跟随家人学医,年未及冠,就已能“代祖应诊”,被誉为“神童”。成年之后,胡宝书更是声名远扬,广受患者追捧。胡宝书曾日诊百数人,高时多达三百人。“生病不看胡宝书,不吃震元堂的药,死了口眼不闭”,这是在绍兴流传甚广的一句民间俚语。胡宝书世居之绍兴昌安门外菖蒲溇,因其医名而“辄见舟楫塞港,车马堵道”;胡宝书家附近开设的药铺,居然有七家之多;水果摊、杂货摊等亦因之云集——小小的菖蒲溇,俨然成为一个热闹的集镇。由于绍兴地处水乡,来菖蒲溇就诊者,多以船来,船多时又无法一一靠岸,胡宝书遂发明了“就船应诊法”,即令众船有序排列,胡宝书下船连续诊治,上岸后再把处方一一分发与人,菖蒲溇船埠头俨然成为一处“水上医院”,且蔚然为水乡一景。胡宝书精研经典及诸家之说,结合自身实践,提出了“竖读伤寒,横看温病”的理论。其辨证重湿,施治主化,用药轻清,制方透灵,治病以朴实、稳健见长,丰富了“绍派伤寒理论”的学术思想体系。
裘吉生(1873—1947年),名庆元,嵊县人,出生于绍兴,清末、民国名医。清末,裘吉生与徐锡麟、秋瑾秘密结交联络,鼓吹革命——裘吉生曾化名为“激声”,参加光复会,秘密从事革命活动。徐锡麟、秋瑾就义后,裘吉生离开绍兴,赴上海加入了同盟会,并以行医为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绍兴光复之后,裘吉生返归故里,在绍兴医界颇享声誉。民国十年(1915年),裘吉生组织创办了神州医药会绍兴分会,自任会长;不久又重新出版《绍兴医药学报》,并担任主编。当时,国内医学名家如张锡纯、张山雷等,均在《绍兴医药学报》发表论著,《绍兴医药学报》竟成为当时中医界的主要学术园地。民国五年(1916年)8月,孙中山偕胡汉民等视察绍兴,胡汉民突患赤痢,遂请裘吉生治之,结果“一剂而愈”,孙中山亲题“救民疾苦”四字相赠。民国十年(1921年),裘吉生移居杭州,设立三三医社,开办三三医院;三三医院有中、西医师,病人宜于西医诊治者用西法,宜于中医者服中药,对危重患者必请中、西医师互相磋商。民国十八年(1929年),裘吉生作为浙江代表赴沪参知集会,抗议“废止旧医案”,为保存中医而积极奔走。裘吉生一生,搜罗有孤本、精抄本、医稿等3000余种约2万册,编辑出版有《珍本医书集成》。
裘吉生 裘吉生著《珍本医书集成》 孙中山为绍兴名医裘吉生题书。孙中山早年曾学西医,每论及中医,多有微词。此题书是否可以反映出孙中山对中医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曹炳章(1878—1956年),字赤电,又名彬章、琳笙,绍兴(原藉宁波)人,“绍派伤寒理论”的重要代表人物。十四岁时,曹炳章跟随父亲曹显卿来到绍兴,在一家中药铺里担任实习生——从此就与中医药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二十岁开始,曹炳章受业于越中名医方晓安,专攻“内、难、伤寒、金匮”及诸大医家之书,先后七年,颇有心得。曹炳章生性耿直,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清末、民国初年,大量鸦片涌入中国,曹炳章义愤填膺,著《鸦片戒除法》。民国年间,曹炳章先后开设了绍兴春成药店(在今越城区塔山街道水沟营附近)、利济药局(在今越城区利济桥附近),又在诸善弄(今越城区蕺山街道日月花园附近)自设诊所行医。由于医理渊博,经验丰富,曹炳章屡施妙手,治愈了许多疑难病症。曹炳章热心公益,医德高尚,深受贫苦患者之欢迎和爱戴。民国十二年(1923年),神州医学会绍兴分会改选,曹炳章被选为副会长。民国二十年(1931年),曹炳章被推选为中央国医馆名誉理事;同年又担任新成立的绍兴县国医公会主席。抗日战争期间,为抵制日本国产仁丹,曹炳章与诸名医联合研制了更加物美价廉的“雪耻灵丹”。新中国成立后,曹炳章被特邀为绍兴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曾任《浙江中医月刊》(今《浙江中医杂志》)名誉总编辑,1956年被推选为政协绍兴市第一届委员会委员。曹炳章一生致力于对中医药文献的收藏、整理和著述,是我国有史可查的藏书最多的传统医家。
“不能为良相,但愿成良医”,曾是一代代知识分子的美好理想——旧时,绍兴人称医生为“郎中”。自宋以来,越医(越地的“郎中”)可谓群贤辈出。除了上述名家外,著名人物还有创办浙江中医专门学校的医学教育家傅懒园,有“小神仙”之誉的绍派伤寒中坚人物邵兰荪,曾任中国医学院附属医院院长、中国医学研究院院长的祝味菊,曾任苏州国医学校校长王慎轩……这一串德艺双馨的伟名,也铸筑了历史长河中不朽的越医群像!
另外补充记叙一则“与医有关”的绍兴民俗:绍兴人曾有将中药药渣弃之路上的陋习——传说曾有一人,病疴沉重,并终于奄奄一息,卧榻待毙。慌乱之中的家人,无意中将药渣弃之路上。不料名医李时珍游历天下,碰巧路过此地,听到哭声隐隐,又见路上倒有药渣,遂依药渣研究起病人的病情来。李时珍终于发现,病人为庸医所误,药方里如果加入某味中药,病人便马上可以起死回生。于是李时珍巧施妙手,拯救了那个待死的病人——盖因病人无不期待着能够幸遇像李时珍一样的名医,所以药渣弃之路上相沿成习。旧时,绍兴人甚至相信,将药渣弃之路上,遭千人踩万人踏,能够消除病人的“晦气”。所幸的是,当前随着医学事业的进步与发展,尤其是随着科学常识的普及与人文素质的提高,绍兴人将中药药渣弃之路上的陋习,几乎已经被革除。
请自觉更改“乱倒药渣”的陋习“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引自孙思邈〈581—682年〉著《大医精诚》)”但是,时下国人传统的“医者父母心”的观念,正在遭受不应该有的怀疑甚至冲击。我们从来不否认医界有腐败现象滋生和滋长——但是药价贵,有人便责怪医生护士;挂号难,有人便责怪医生护士;病床不够,有人便责怪医生护士;甚至连打针痛,都有人要去责怪医生护士……其实哪怕我们只用“膝盖”去想,这些都真的和医生护士无关……
怀疑所有的人(别人都是坏的,别人都是亏欠我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人),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缺失,是产生社会危机的起点。肉食者,当谋之!
还有,“病人进了医院,死了一定赔钱”——完全不问是非曲直,只要病人死在医院里,家属便拉横幅、摆花圈、停尸体、堵马路、砸财物、打医生……非让医院赔钱不可。经过政府打击,“医闹”有所收敛。素不知,药只能够救“不死之病”。而“出生在产房,死亡在病床”(出生时不由接生婆在家里用土法接生,将死时能够在医院里得到终极关怀而安详地离世),不仅是之前若干代中国人的追求与梦想,也是现代社会文明进步的象征与标志啊!
《看世界·新闻早知道》原标题:“板蓝根脱销!受疫情影响,中药在美国供不应求” 。笔者以为无论中药西药,都是人类智慧之结晶;但是,世间应该没有可以“包治百病”的药。从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发展和死亡率上看,西医西药似乎也没有“大V、公知”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中医是不是“伪科学”、中药是不是“安慰剂”?相信老百姓自会评判,并用脚来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