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春天
人们喜欢春,大部分是因为春是新的开始,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给人以力量,给人以希望。春是所有美好的象征。春天确实是个好季节,所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而我喜欢春,是因为春天里的采摘。不管什么,只要是能采的,我都喜欢。因此,每年春天快要来临之际,我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今年,阳春三月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灿烂。我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了,下午两点半左右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来到老房子对面的山上。熟门熟路,下了车,我健步如飞朝去年采过的地方奔去。我心中称它为我的“秘密基地”,因为那片小山坡蕨菜还算多(我也只在那片周围采过几次),前天和婆婆一起去,才知道跟别的山坡比,这里简直小巫见大巫。
蕨菜是一种书面语,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地方称“狼蕨”,有的地方叫“孟菜”,我们这里叫“鸡爪菜”。有那么几年蕨菜特别吃香,一到季节,阿姨们三五成群,没日没夜往山上跑,寂静的山林顿时变得热闹了,第二天菜场上随处可见蕨菜。最近几年听说蕨菜致癌,一夜之间蕨菜从众星捧月跌入深宫冷院,菜场也很少能看到她的身影了。
我不太信这个邪。早在两千多年前,《诗经》里就有记载: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回归回归,岁亦莫止。这里的薇就是蕨菜之类的野菜。还有“春华满眼倦寻诗,蕨菜才来又赋之”。可见蕨菜由来已久,还是文人雅士的所爱。
我躬着身子像只猫一样在林间穿梭,一会儿蹲下身子采摘,一会碰到树枝一个斜身侧让,虽没有燕子掠过水面的敏捷,却也麻利。山坡很静谧,除了脚下踩得哗哗作响的枯枝败叶声,就是我的呼吸声了。后来碰到一位老奶奶,奶奶说:“你这个姐姐胆子还挺大的,怎么一个人敢上山?”其实,我是和孩子一起来的,以前住在这里时,每年都会带孩子来散几次步。再说这山坡离山脚也就几十米远,算不上山林,只能算个小山丘。加之自己实在喜欢采野,所以压根就没感觉到怕。
这次来的正是时候,蕨菜根根粗壮、高大、肥嫩。每根大概有二十公分左右,筷子那么粗,从蕨菜头上相互抱紧的小吸盘就知道它们很嫩。
我发现我的“秘密基地”居然没有人光顾,看到一大片“人头攒动”的蕨菜,像一个个战士一样从地底挺拔而出,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我忍不住又是拍照又是语音,告诉之前想约的朋友不来实在可惜。可是人家压根对这不感兴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发完,我就马不停蹄地采摘了。
采摘的时候既要小心又要动作敏捷。手先伸到根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掐住蕨菜,迅速轻轻一掰,才不会导致蕨菜拦腰斩断,身首分离,清清爽爽的一整根,实在是漂亮。蕨菜断裂的声音也是挺好听的,清脆响亮却不刺耳,“啪啪”的声音像股清泉,沁人心脾。鲜嫩的汁水不时流淌到我手上,凉凉的、滑滑的,一股清凉涌遍全身,真是舒服。
那一刻,我多想世界就此停留。在这儿,我的身心是愉悦的,我整个人是快乐自由的,有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甚至想象山脚有我的茅草小屋,采完野菜,我就在茅草檐下静静地看会我爱看的书。还想象着我也像古人那样一手拿书一手搭在背后,来回踱步甚至来点摇头晃脑,好不惬意!夜晚有一盏小灯,它就是灯火阑珊处的那那一抹亮,我站在阑珊处眺望灯火辉煌的街市,沉思、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思想的缰绳被我一个机灵拽了回来。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我所有的幻想里都只有我。我的孩子怎么办?我的父母公婆怎么办?我又如何长期在这里谋生?夜晚来临的时候一个人又怎么敢在这里?当然还有其他的牵挂,只是不敢多情,毕竟这个世界离开谁,地球都会照样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至于孩子和双方的父母是我无法割舍的爱和责任。思绪又飘远了。
不知不觉,我已采满了一袋子,天色还早,不过也该回家了。顺道把蕨菜送给了娘,留了一把送给梅姐姐。
采摘的乐趣,我是怎么也不嫌够,一边采摘一边神游,诗和远方莫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