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母亲青春

母亲的麻花辫

2018-08-02  本文已影响190人  凌空chL5658
母亲的麻花辫

1.

母亲身子单薄又高挑,羞涩的一双眼睛总是低低的垂下睫毛,那样子让人想起受了惊吓的羚羊。她有两条又粗又亮的乌溜溜长辫,走路似风中摆动的杨柳,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瞄几眼。

那时的母亲,外婆和只有五六岁的我,惺惺相惜,诺诺度日。在我幼小的那个潜意识里,想不到这样的家庭会有多大的隐隐难安,更不觉得它有什么残缺,少不更事的我就在浑浑噩噩中挥霍着童年的美好。

三代女人的家庭,像风雨缥缈中的一叶孤舟,载着那些惴惴不安的记忆缓慢行走。

那时,最怕母亲把我丢在家中,虽有外婆守在一旁,也说不清何故,我总是抵触她对我的亲昵举动。她巴巴的抚摸我或拉我入怀,而我宁愿泪眼婆娑的等母亲回家,也不想和外婆有亲密的触动。

尤其看见外婆纳云吐雾的样子,曾让我一度怀疑,她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会是我的外婆呢?她确实是我的外婆,是那个把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掌在手心又怕摔了的外婆。她亦幻亦仙的男人模样,和喷着烟草味儿的气息,我只想躲的远远的。我心中的外婆,应是唯唯诺诺声若蜂莺,又颠着三寸金莲的小小女人哦,她自然不知我内心对她的厌恶,她那双半缠后又放大了的脚板,那短短的一头自然卷发,似乎都不是我期盼中外婆的形象。

我宁愿独自发呆,也不愿被外婆的烟草气息来环绕。也许我的多愁善感,也开始在母亲出门的空白里。

一哭二闹三耍赖,只要母亲不丢下自已,我情愿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走再长的路也不喊声累。我用尽所有的雕虫小技,目的无二,就是绝不一人呆在家里,外婆的存在我冷漠不屑。气的外婆拿手指直戳我的后脑勺,“小没良心的,害我白疼你一场!”

每次母亲收拾停当准备上班,我便丢下玩兴正浓的一堆积木,扑在她身后拽住她的长辫耍赖,她不得不躬下身子,我又双手牢牢地勾住她的脖颈,哭着闹着不放手。母亲被我闹的没了法子,许诺中午回家一定给我买小白兔奶糖。

外婆嗔骂在旁边,又不失时宜的数落起我的糗事,她几乎不放过挖苦我的每一次机会,我强势又霸道的外婆哦。

母亲的溜光长辫,少不了儿时外婆给她的精心梳理与呵护。展露女人姣好的容颜丽质,更离不开一袭长发飘扬的活力四射。想不到大大裂裂的外婆,内心也被千丝万缕的柔情牵绊着,不然我哪会有这么一个温婉娴静的长辫母亲呢。

我的冥顽不化,实则是和外婆故意使坏作对,只有她怒目圆睁,我才会开心一笑,许多好吃的零食果点都是我略施小计耍赖撒泼的辉煌战果。

我不露声色地又一次取出她的小布花蓝,把一块细碎花布剪成七零八落的怪异形状,最后只用了六小块,躲进屋里飞针走线忙活了大半天,手指戳破了几个小红点,这才缝制了一个玲珑的小沙包。晚饭时我得意忘形地在饭桌展示,外婆惊的徒声暴喝,原来那是她打算给我做裙子的一块布料,我拙劣的剪技让它变成了一块百纳布,哈哈!

外婆圆睁的双眼吓得我才知闯了大祸!她喋喋不休的边骂边催母亲快走,她答应我以后再不捣蛋的话,她会找老哈萨给我买奶酪吃。

很快我又忘记了她的斥责,也不稀罕她的那些糖衣炮弹,那年的夏天我出奇的贪上了喝老哈萨的酸奶,一口气会消灭半公斤,外婆又说,白用了她买来的那么多酸奶,不光长的没有她女儿(我母亲)耐看,满头的发色也没她女儿好!

“看我女儿那两条辫子又粗又亮!”

遇上这么个外婆,你还真得甘拜下风。

那时的我,倚在母亲身边,把玩着她的辫子其乐无穷,拆开了再辫好,就是不让她丢下我出门。这时外婆立马走来拿眼睛干瞪我:

“不让你妈去上班,你喝西北风!快把手松开!”

爱吼你就吼,我才不上她的当!外婆摇头叹气:

“碎怂,你咋这么猴精呢!”

冤,我的猴精,难道就没有她的遗传因子,她这不是在嘲弄自己?尽管我不喜欢她那套“骂是亲打是爱”的歪瓜裂枣论,可我也缺少回敬她一字半语的胆量。

没想到一旁的母亲急了:“妈,再不能说娃娃是猴!叫声猴三年不抬头!都说多少遍了你咋老是猴长猴短的!”

“你娘俩亲,我是外人成不成!”

这母女间的唇枪舌战,不分伯仲,没完没了,外婆难堪的赌气出去母亲便不再出声。

后来的日子任我闹它个天翻地覆,她果真就没了有关猴的说词,即便我每周,要母亲买支铅笔我再交给班主任说自己捡的。

这不等于她就不会搜肠刮肚的又来新一套的训戒,“鬼精灵”的帽子,被外婆不偏不倚地摞上一层又一层,直搁到我头顶成了延安宝塔,我没变成地富反坏右被大批小斗,实属万幸哦。

外婆的风急雷吼,我抿嘴偷笑也巍然不动!不管她和母亲要去哪里,我都愿做她们身后的那条小尾巴,想留我在家,还真是门都木有!我宁做一只小小的幽灵,跟在她们身后受尽呵斥,也比呆在家里无尚荣光哦!

千万别说我拽住母亲的辫子,多少有那么点卑劣,我若不出此下策,母亲早就溜之大吉!

母亲那两条辫子在灵动乌溜中成就了母亲年轻时的妩媚动人,它更是我借机出门满足一切贪玩的准筹码。我借它摆脱孤独,抓住它就像抓住了救命的一根稻草。

常常在晃动母亲辫子的间隙我会借机提出无理要求,边哭边闹,母亲一边给我抹泪一边拥住我拍着我的后背,许下一个又一个的诺言:

“乖女儿,再不走妈要迟到了,这个礼拜日带你去看电影《卖花姑娘》行不行?”

我又阴谋得逞,做梦也在偷偷地乐哈着,那一刻我的世界如万花筒般的绚丽多彩。有庝自己的妈妈,有动心的电影,更有保镖一样的外婆,人生至此复夫何求!

卖花姑娘的电影,令我的眼泪从开始到剧终都在一个劲的往下流淌,涕泪横流中我的心伴着那支插去发愁,天黑了鲜花还没卖出,家里的母亲在病痛中煎熬,啥时才能卖完鲜花回到家中?

我模仿着卖花姑娘,手捧一束束杂草冒充鲜花,边唱边走着朝鲜小女孩的碎步在屋里转圈叫卖。我恨不能把她篮中所有的鲜花,全让母亲买下养在家里,给她好多的钱让她去给妈妈抓药治病。

那些多愁善感的日子,伴随我走过懵懂的童年,远去的岁月我又蹿出了一大截个头。

母亲的麻花辫

外婆虽疼爱我,看我为难母亲,她都有一搭没一搭地数落我几句,“你咋这么难缠!真要人命!”她哪里知道,我被母亲留在家中,那种噬心戳骨有多可怕,我相信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让母亲把自己撇在家中。外婆对母亲舔犊情深,我对外婆怨气冲了牛斗。

母亲所在的食品厂,曾是哈县市民独一无二的饼干糕点罐头等制品公司。母亲曾因偶然事件开句玩笑,被厂里女工的信口雌黄反映到厂部,母亲扣上了反动的罪名,她被抓去五花大绑在批斗会场,外婆说她抱着我在会场外远远的偷偷观望。

那个场景我模糊一片,外婆说几个小将冲上主席台,站在母亲身边一人一边剪掉了母亲心爱的两条大辫,母亲无助地哭叫着,躲闪着,终没抵挡住小将的围攻袭击,母亲引以为傲两条长辫瞬间被剪成了荒芜中的苍凉,斑驳零落的发辫在哀伤中诉说着世间的不公。

屈辱和悲愤的日子如一场未醒的恶梦,母亲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她开始常年戴一顶亲手编织的驼色小帽出进行走,脸上从此阴云密布,更可悲的是她被厂里除名,塌房偏逢连阴雨,命运似乎变着戏法捉弄着母亲。

2.

母亲的麻花辫

幼小的我到了入学年龄,每一个迷蒙的早晨,我睁开眼看见母亲洗漱后对着镜子梳头的样子,那剪影实在太美太美,她又长出了浓密的发质,瀑布一样斜搭肩头,她仔细梳理的纤丝不乱,又认真地辫成半尺长的麻花辫,她终于绽开了如花容颜。

她梳头的神态像一位圣女,美妙的晨光如一帧稀世的油画定格着母亲的浴后倩影。我才惊异的发现母亲原来如此的貌美动人!我以母为傲,开口闭口话不离妈。

有次我正妈长妈短的肆情飞扬,一旁的邻家小伙伴红丽大声嘲笑我:

“你妈长,你妈短的,咋不说你爸爸!我们都有爸爸,咋不见你爸呢!”

“对呀,我们从没看见你爸!他在哪里”?

那一刻,我有雷击的懵僵!是啊,她们除了母亲都有一个高大威武的爸爸,我家只有外婆妈妈和我,我的爸爸呢?自己的爸爸呢!难怪我每天下午放学,剧院背后会总会闪出老哈萨的小土匪儿子,他们堵住我的去路,动手抢我书包里的像皮擦之类的东西。

那天晚上,屈辱让我变成了一头小狼羔,我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狼一样的嚎着哭着:

“我爸爸呢?我有没有爸爸?他在哪?他在哪?”

我的疯癫惊吓了外婆,更吓呆了母亲,那一夜我在外婆和母亲的哭诉中慢慢安静下来,我从六岁小儿几乎一夜穿越到了成人的世界,心在不谙世事的繁杂中疼痛,抽搐。一夜的痛转成莫名的高烧不退,我躺在床上无力去学校上课,爸爸在哪?我怎么没有爸爸?

班主任带着同学来家访,我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像个哑巴一样胡乱比划。外婆抓来一包又一包的草药,那段日子,母亲抱着我守了整整一个月,强悍的外婆也不动声色的只抹眼泪。

一月后我重新回到学校,当我再次被小哈萨堵在剧院旁边路口时,我已没了之前的惊恐,委屈和愤怒让我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小土匪,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都射向了他们,我怒火中烧,也只有干瞪眼睛,大不了鱼死网破!

没有爸爸的心伤,远比小哈萨的欺凌更蜇人痛骨,我就那么恨意满满地盯着他们,把所有的屈辱变成了芒刺,射向了他们!也许我一反常态的强硬姿态出乎他们的意料,第一次他们竟然看着我狼狈逃去。

原来一个人的强大不是因了依仗别人的帮助,而是需要自己内心的成长壮大,世态炎凉无需任何理由去掩盖,弱肉强食才是生存的本来面目。

爸爸在哪?谁能告诉我?她们被我纠缠不休,含糊其词的告诉我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等我长大他才能回家。渺茫又漫长的一个希望,需要我等待多久?也许我根本分辩不了它的真伪,它也给不了我童年的欢乐。我隐隐觉得母亲和外婆,在我面前开始小心说话,甚至在我的梦中都有她们的窈窃私语,我的伤心遥远又无望,忧伤从此埋入我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长出弱不禁风的细枝嫩叶。

儿时的伤转个眼又成空气。受母亲的影响,上小学二年级我就吵着留起了小辫,虽然我的发色不及母亲的乌黑闪亮,细细的两条小辫给了我小小的悸动,甩甩辫子扭个腰,我是快乐无比的丑小鸭!

偎在母亲胸前,被她梳头的感觉几乎融化了我的幼小身形,她的手指轻轻辫好我的小辫,我把又细又短的小辫和她又租又长的相比,总要失望叹气,母亲便笑着对我说:“多吃东西长的快,等你长大了辫子自然又粗又长。”

梦想着能超越母亲的长辫,我左边是外婆夹来的鱼块,右边是母亲的煎蛋,也许是天妒我的得宠,无论我怎么爆吃贪食,我的小辫仍没赶上母亲的长辫,个头更是矮了她大半截。

3.

母亲的麻花辫

可惜童年的好梦,我还来不及把它辫成两条长长的麻花大辫,就被无情的现实撞击成了一地鸡毛。

因为母亲失去食品厂的工作,一家三口又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困地,有热心的市民大妈,便瞄上了正值中年的外婆。

记得有那么几个夜晚,我在迷糊中听见外婆和母亲的谈话,她母女二人说到伤心处,竟然两个人都哭了起来,我绻在母亲的怀里不敢动弹,想不明好好的她们为何又哭了呢。

终于有一天,外婆带着母亲和我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人家,那个家里只有一个面露凶相又肥胖的孤身男人,第一眼我的心便往下沉,我悄悄地退了两步被母亲一下拽住。

果那以后的每个晚上外婆不再来陪母亲和我,她和那男人睡一个大房里,有几次我要冲进去拽外婆回来,被母亲死死抱住我不放,她哭的很伤心,我在母亲无声的哭泣中昏昏睡去。我母女绻缩在隔墙的小屋里,几日后母亲又去了另一家工厂。

转眼到了冬季,只记得那一年的积雪堵住了门口,午饭后母亲说她的双脚生疼都冻起了红疱,想买双棉鞋。外婆不肯,母亲急了说自己挣的工资咋就不能给自己买双棉鞋?奶奶说不该花的钱得悠着,母亲撅起了嘴巴,眼泪滴落到地上,立马成冰,执意要自己的工资去买棉鞋。

外婆拗不过,一下来了气扑过去照着母亲的脸面就是一个巴掌,我又被吓哭,急忙钻进了母亲怀里,母亲捂着留下外婆指印的脸面,拉起我立马走出家门,外面冰天雪地我母女该去哪里?

母亲带着我晚上住在厂里的破旧房子里,白天带我进饭馆吃饭,母亲答应老师傅等工资发了再和他结帐,好在师傅厚道,才让我母女不致于饿尸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

不记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我们又回到了外婆的家中。那个男人冷酷的表情吓得我再也不敢抬头,但我始终牵着母亲的手站在母亲身边,我咬紧嘴唇发誓不主动和他说一句话!他开口闭口露出的那颗银色假牙,常常令我见了就想呕吐。他厚着脸面让我喊他爷爷,记忆中我的外公高大又挺拔,不知比他要慈祥多少倍,“爷爷”这样的昵称只属于我的逝去的外公,去做他的白日梦吧。

4.

母亲的麻花辫

就在某天夜里,我被尖叫的哭声惊醒,只见母亲惊慌失措地捂着被子大哭,床前是这个只穿了背心内裤的老男人,唾沫四溅地指着母亲破口大骂,我吓的哇哇哇大哭。

外婆闻讯急忙赶来,母亲扑过去声泪俱下地冲着外婆又哭又喊:

“妈妈,他不是人!他,他站在床边往我的被子上撒尿尿!”

外婆先是震惊,接着扑上去又哭又抛打,那男人抓住外婆的短发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外婆的下巴上,落在外婆的肩膀上。母亲急了溜下床,抓起门后的扫把拚命地扑打那个男人。

母亲和外婆,两人合在一起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用一只手扯住母亲的长辫在手背缠了一圈,像拎只小羊一样,把母亲拎着拖前拽后。又用另一只手扣住外婆的手腕,把她们娘俩从这头拖到那屋,嘴里骂着难以入耳的下流话语。

我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夜空,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他们闻讯赶来,外婆和母亲才得以挣脱魔爪。

外婆和他,从此打打闹闹战斗不休。他们由最初的吵闹到外婆头破血流,外婆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母亲忍无可忍,索性带上我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我和母亲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住进了厂里的单身宿舍。

从此,我们母女的小窝常常成了外婆的避难所。但这也非她的久留之地,那个男人经常一路追寻到我家撒野逞凶,外婆提出离婚,招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更狠毒的暴打,那些没了外婆相守的漫漫长夜,我和母亲绻缩在黑暗之中,泪脸伴着凄风苦雨,胆战心惊的最怕夜半徒起的敲门声。

我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长辫被肆虐,看着外婆的自然卷发被撕扯的像落单的羽毛,我只能傻子一样地看着。这种痛,曾纠缠在我无数的梦中,让我欲哭无泪,欲罢不能。

母亲的麻花辫子,给了我无限快乐无尚任性的同时,也把这些支离破碎,被人欺凌的屈辱画面深深地烙进我的脑海。原来女人的辫子不只会给人美丽,也会成为施暴者顺手牵制对方的助纣工具。

抹去眼泪,母亲仍会收拾利落去上班,她会对着那一方碗口大的镜子,梳理那如瀑长发,再认真地结成辫子。

之后她又会让我坐在小凳上,开始为我梳头结辫,最后亲亲我的小脸,这才千叮嘱万吩咐地把我锁在屋里出了门。我踮起脚尖,在火柴盒那么小的门上玻璃中盯着母亲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才坐回桌边,那套《智取威虎山》的积木,便成了我的亲密伙伴。

后来有好心人给外婆指出了一条化解矛盾的方法,让外婆抱养一个孩子也许会缓和家庭关系,因为中年的外婆和那男人无法再生儿育女。就这样外婆领养了一男孩,取名贾旦,有了孩子的男人仍然狗改不了吃屎,大家的善意成全在他的眼里仍是粪土一抔!恶习未改他一如从前,外婆仍是他活动筋骨,强身壮体的一具锻练沙袋。

逃不脱魔爪的外婆虽几经挣扎,身心被一次又一次的被摧残煎熬。外婆侍机反抗,偷偷跑回娘家山城,被男人几千里外一路狂追至娘家,外婆颜面扫地,最终不得不被他押回哈县。受尽屈辱的外婆守着那个日渐长大的养子,只好逆来顺受。

欣喜贾旦温顺孝敬,外婆也算苦尽甘来,如今她已近九旬,除了耳背对那个男人仍是改不了逆来顺受,这对半路怨家至今仍火药味儿浓浓,好在曾经霸道的凶悍男人,如今也佝偻着腰腿百病缠身,他是否会在日暮西山的今天,为自己当年的作为有所悔悟?

我做梦也没想到,刚强大半生忍辱负重的外婆,生生的把委屈咽进了肚里,原来她的强硬,只是一种撑起家庭重担的坚毅表象,骨子里她仍需强大的依赖相助,才不致流离漂泊东躲西藏,谁是她有力的那座大山?母亲?贾旦?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迷糊了我的双眼。

母亲和我永不再踏入外婆家门半步,私底下倒是外婆常常来看母亲和我,我开始担忧外婆的安危,每次看她离去的背影,酸楚便涌上心头。

5.

母亲的麻花辫

多年后,我跟着父亲回到老家,上小学又看到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芳,我惊喜的发现她不仅像极了母亲,更有两条乌溜光亮的麻花辫子,那双传神的大眼睛简直就是我母亲的传神瞳眸。

有《英雄儿女》放映的地方,我宁可不吃晚饭也要赶去看它,看那个很像母亲的王芳,看她那两条灵动的麻花辫。看着她,我竟有和母亲再次相依相偎的恍惚迷离。

我可怜的母亲,我强悍又孤单的外婆,我要怎么追寻,我才能再次抚弄把玩母亲的那对麻花辫子?

几十年后再见母亲,她那结满沉甸岁月的两只麻花辫子,已然被岁月侵吞掠夺,及腰长辫被斑白稀疏的老年短发取而代之,母亲似乎苍老了几十岁,曾经的娇美妩媚已消失的了无踪迹。

四目痴痴对望中,我的眼里是熟悉又陌生的佝偻老母,她痴呆的眼神似乎也在寻找着当年那个拽住她大辫的刁蛮女儿。

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它给得了你青春,也可绝决地斩断一切属于你的娇俏容颜。女人的风华绝伦,更少不了那一抹的长发飘逸,它是所有女人自信傲骄的源泉。

我内心深处,母亲仍是她年轻时俊美的模样,仍是从前那个留着长辫的俏俏女子,她一次又一次地走进我的梦里,搂着我唏嘘着阶前旧事。

我多想再次扑在她的肩头,晃动那两条诱人的麻花辫,对着它撒娇,对着它要挟,再争执那段小女儿特有的恩宠,那样温馨的时刻,我该去哪里再次寻找?

母亲的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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