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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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和我一样赤裸的来到这个世界,相生相伴,我们从同一时刻开始诞生,虽说不能完全分离,但他却不能时常陪在我的身边,我说他很自由,他不能离开我,我说起他很拘束,他却没有喜怒哀乐,我们从小就是一高一低地奔跑,一左一右地相互依偎,他不能说话,却在很多时候代表了我的情绪,我不求他能够在我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和我说笑,倒也盼望他能给我温暖,但他总是默不作声,还是和我在篝火旁一同抽泣,大抵是看我寂寞久了,它也会拉拢来一些与他有共同语言,共同形态的好友,靠着我,陪着我。
倒也是记得幼时他与我一同玩耍,在停电时分的夜晚,在酒红的橡木桌上滴下几滴蜡烛油便把大白蜡烛粘上,双手便在舞动的光亮中摆出许多造型,有时候也会添些道具,他随即便在雪白墙壁上展露出他那伪装的模样,他时而是个乖巧的猫与狗,时而变化成威严的国王将军,时而形成山川,亦或化作飞鸟。只要愿意,他便可以幻化成任何形象来,相比之下作为实物的我们的手倒显得单调起来了,借助烛跳动的光,房屋间深沉的暗,一个动静相宜的场景似乎方便衬托出它的到来,在这暗淡的环境中也开始有了循环的生机。我虽不记得那些停电的日子都持续了多久,但总能清楚的记得每一次影子扮演的角色。
我总是怀疑自己入睡后,他终于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时光,他终于可以独自散步,可以轻易的越过我熟睡的身体,独自去往一个全是同类的地方,没有交流便能互相体会对方的地方。我也曾试着在某个凌晨悄眯着眼寻找他的足迹,但他好似能知道我的目的,总是能在我醒的前一刻躲起来,就这样,我依旧没能在夜晚等到过他一次,等来的确却是母亲为我盖上的被子。也就是此后的日子里,我于梦中见到他的身影,他悬浮于一片草原之上,瞬而又坠入家乡的湖底之中,看见风沙在他的黝黑脊背上溜过,飞草环绕于他全身,他时而静止下来四处观望,时而极速飞行掠过座座高楼,没有一丝声响,我看不清他脸上是否有眼睛,亦或他本就不需要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但我却看到了他的惆怅,或许是我的世界太过单调,少了太多太多惊艳,所以他才会在我的梦里向我展现出来。在意识模糊之中,我似乎感觉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悄悄的又打算跨过我的床睡下,就像是一个从没有离开过的陌生人,熟悉且陌生的陌生人,而当我意识清醒想要拉住他的时候,天却已然亮了。
又是一个深夜,我又开始思考起他是如何与我分离和集中的,又是如何脱离我的存在自己独自去远行,去看到我看不到的风景,于是那一晚上,我没有关掉灯,他便一直守在我的身旁,寸步不离,我开始慌张起来,开始对自己这一种鲁莽的行为感到自责,他也得要有自己的空间吧,我随即爬下床去拍掉夜灯,我却久久睡不着,我好害怕他没能赶上和同伴们一同前往远行的晚班车,只能看着他们叹息,看着我叹息,好担心他只能一个人在夜晚里流浪,以后的那段时间,我尽可能不去在意他的存在,开始觉得自己对他十分愧疚,就连在白天他的身影也变得十分的浅,我感受到了他的沮丧,雨的声音淹没了他的哭泣。
渐渐地我长大了,我才发现我幼时的想法是错的,他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我,白天黑夜,我开始和他达成契约,白天的他不影响我的生活,夜晚的我不干扰他的自由,我们开始体谅对方,我也开始感觉到他变得比以往更为轻快,开始觉得他的思想与我达成了共识,我们从未有过言语交流,却比自己还要了解对方起来,之后的我仿佛“如影随形”,只不过,影是我,他才是我的形,他逐渐成为了生活的我,我也成为了我梦里的他,于是白天的我开始默不作声的对待生活,夜晚的他却十分的活跃,从未想过在某个夜晚还像曾经一样出趟远门。
很多的时候我喜欢傍晚出去散散步,一个人待着某个最高处看着夕阳在我身上创造一个高大的他。我也会在某个清晨走到马路上去,戴着耳机听着音乐低着头缓慢的走,在面朝昏黄路灯的光下,眼睛感觉很暖,那是一场属于眼睛和耳朵的盛宴,我慢慢地走,看见了一个,两个三个……慢慢的看着不同的光变幻出不同的我,那一刻仿佛只有影与我,也仿佛只有那样,我们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