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细 水

晚饭也很丰盛，一小盆排骨汤，汤里放了些山药红枣之类的作料，料很足但味道并不浓厚，淡淡的，喝了一肚子，热乎乎的，让人身心愉悦。还有几个小咸菜，腌黄瓜、腌萝卜，花生米之类的，每样都不多，用小碟子装好一份份放在排骨汤周围，配上酥香的葱花饼，齐全吃的心满意足。他放松的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袁力把桌子收拾干净，忽然有种这样的日子，他曾经历过享受过的错觉。年轻的男孩，一派懒散靠在那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女孩出出进进整理收拾，只觉得再愉悦也不过如此了，单纯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岁月静好吧。

袁力收拾完，抱着一个小巧的针线筐子，坐在齐全旁边，跟他一起看电视。齐全被她手中的活计吸引，不知道做的是什么，颜色并不显眼，布料旧旧的感觉，只见她穿针引线，也不见手有多快，可是一会功夫，一块小小的布便被订在了底布上，成了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的一个小筐子，齐全看得惊奇：“你这是做的什么？”袁力笑：“想做个包，手提包，你看好看吗？”“好看，你还会做包？还会什么？”袁力又笑：“动针线的都会点，贤惠吧？”“嘿嘿，嘿嘿，还行，还行”，袁力睨一眼他，眼波流转笑意盈盈，齐全看得嗓子干干的，悄悄往她身边靠一靠，再悄悄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搂住，袁力偷笑，悄悄放下针线筐，迎接她的青涩热情的男孩。

齐全在活动室磨蹭到十点多，抱着袁力炖了两个小时的银耳红枣汤一边喝一边围着袁力看她做衣服，缝纫机转的飞快，不过个把小时的功夫，裤子就缝好了，又放在桌子上，拿个熨斗熨几下，一条裤子就完成了。齐全试了试，处处都觉得合身，以前，他特别忌讳他母亲到裁缝店给他做衣服，做的衣服样式也老，也不合身，穿上就有种土掉渣的感觉，他从来都觉得买来的衣服才洋气好看，真没想到，袁力做的，却这么好看这么洋气，甚至一点都不比买的难看，不，应该更好看更洋气才对。齐全觉得自己简直是身处梦中。袁力笑眯眯看着齐全拿着裤子在旁边的镜子前比划来比划去，心中酸涩，这个男孩，一直都这么爱美，他的心思，怕是最好从小美到老，每天花枝招展帅成一阵风才好吧。他会因为衣服颜色不合心意而烦恼，会因为款式不够新而烦躁，会因为对着一橱子的衣服却找不到喜欢穿的那一件而愤怒，会因为长了皱纹而痛苦，会因为太瘦了不好看了而难过，会因为……很多很多细小琐碎多数女人都不会注意的事而纠结。她曾经不解过，曾经无视过，曾经纵容过，曾经，曾经……。

袁力催促齐全洗漱好了去睡觉，齐全磨磨蹭蹭不想去，又在活动室待了一会，又腻歪了一会，快十二点了，才被袁力推到他的卧室。齐全躺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实在是睡不着，眼睛滴溜溜四处看，这床，这学习桌吧？这沙发，这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房间，居然是他的！他摸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慢慢的纸条，一张一张打开读，乐得眉开眼笑。袁力也辗转难眠，她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齐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看墙上的表，居然已经九点多了。连忙爬起来，打开门出去一看，西屋窗户前，袁力坐在缝纫机后面，低着头正在忙活，他忙跑到洗刷间去洗漱好。袁力抬头看到他出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厨房，把放在大锅笼屉上温着的饭一样一样端到客厅。等齐全洗漱完，开饭了。杂粮稀饭，几个小包子，几个芋头，几个小地瓜，几个小菜，居然还有几个新鲜的煮花生，剖开，香甜的味道，跟秋天收获的时候他母亲煮的简直一模一样，袁力看他一脸疑问，笑着说：“这是秋天收花生的时候煮熟了，然后放在冰箱冷冻着，现在拿出来热一下吃，跟刚煮的时候味道基本不差。”原来如此，齐全恍然。“中午干什么？”袁力看齐全吃的差不多了，问他。齐全控制着自己不去往活动室的方向看，问她：“你想去看电影吗？昨天想跟你一块去看电影呢。”袁力笑：“不大想去呢，电视柜抽屉里有一些碟片，我们在家里看好不好？我先收拾一下，你去活动室活动活动吧，等会选个好看的，我们一起看好吧？”“好！我跟你一起收拾吧！”说罢起身跟她一起整理碗筷，袁力捉住他的手：“别了，你不知道怎么弄，去活动室吧，两点前就得去教室了，没多少时间玩了啊。”“嘿嘿，那我去了啊？”齐全跟着袁力从客厅到厨房转了两圈，在袁力好笑的眼神中，走向活动室。

看电视看电影，齐全打台球练拳击，袁力做针线做饭，两个人在小院里一直待到一点钟还腻腻歪歪不想离开，上学啊，袁力看着齐全穿着她做的那身新衣服磨磨蹭蹭走出院门，才走回院子，又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一点半开始往学校走。从此，两个小人儿像又多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秘密，你看我一眼，就甜到心里，我看你一眼，就腻到心里。袁力不大在学校宿舍住了，原先住在学校，是方便每天见到齐全，现在齐全知道了小院的情况了，袁力便经常晚上回小院去，开学之初，她就办理了通行卡，可以跟跑校的那群人一起出入校园。他们教学楼后面有个小小的花园，她跟齐全约定了每天早上晨读前在小花园里见一面，她就可以把前天晚上炖好的汤拿个保温桶交给他，他便接过保温桶，冷不丁亲上一口，美滋滋地跑了。袁力则笑眯眯回教室，手里还有捎给宋小草的小零嘴。

宋小草最近有些不适应，原来两人同进同出，教室、宿舍，不需要去食堂，学校食堂的大妈们每天三餐用几个大盆子装着菜饭，大家拿着饭缸子排队去打饭，五毛钱就吃的饱饱的。她们俩一块进教室，一块去打饭，一块回宿舍，一块说说笑笑头对头睡觉，袁力猛一走，宋小草有点失落。袁力便每天给她带各种小吃食，她会做的多，做的也精细好吃，每天晚上都做上一些，什么糖豆子、薯条、沙琪玛，有时候早上发上面，晚上去了面发好了就蒸上一锅发糕，里面放上大枣、葡萄干、栗子等等，拿到教室分一分。宋小草腼腆又细心，总是问她，得花不少钱吧？她以为这都是买来的，袁力便告诉她小院的事。宋小草的接受能力比齐全强，眼睛闪闪发亮，很是期待的样子。袁力捂嘴笑，有天晚上，跟同宿舍的几个串通了一下，便把宋小草偷渡出去了，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宋小草吓得小脸都白了，就怕被门卫给提溜出来，紧紧挨着淡定的袁力，一步步挪出了大门。袁力笑她，拽着她跑去小院，领着她一间一间参观，害羞的女孩睁大了双眼，看到袁力的工作室，抚摸着橱子里一块块花花绿绿的布，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袁力拿出一身漂亮的衣服，粉色的上衣，粉色的裤子！穿到身上，那么合身，那么漂亮，衬得年轻的面庞，红扑扑叫人喜欢。袁力心情愉悦，齐全是她的爱情，宋小草，则是她的友情，让这两个人快乐，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宋小草很想跟她学学做衣服，袁力挡住了她：“你不要着急学这个吧？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我这是因为家里就是做衣服的，从小就会，你现在先紧着学习吧，等考上大学，就闲了，那时候，我教你做，我们一块开个手工店吧，不光做衣服，还要做漂亮的饰品，包包，很多很多。”“好！”宋小草的眼睛亮晶晶的。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齐全看到袁力宋小草身上的新衣服，眼神闪了下，一张纸条砸在袁力肩上，袁力打开：“多给我做，少给别人做！”袁力回：“好！”齐全又回：“哼！”袁力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