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投稿:靠运气活着的钱儿
本文的关键词:钱,运气,活着
钱儿是他的外号,他本名钱安全,麻友给他起的绰号叫钱儿。
钱老爹给钱安全起名字的寓意很实在,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但是看着钱儿三十多岁的这个活着的状态,就会很明显的发现,即使是个例,用安全来形容钱,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钱儿当然爱钱,但他不喜欢安安全全的挣钱,他喜欢赌博。但是,他一向运气好。
钱在铁饭碗工作,每天只需要在科长办公室门口立正,喊一声“科长好!”,今天就算工作结束。加班当然也会有,逢年过节提上红包白酒,然后早早的去科长楼下等天亮,这就是加班。钱儿,很聪明,会来事。
但是,当他手里端着这张化验单的时候,他有点蒙。好像运气第一次不太灵验了。
单位组织员工体检,抽血化验检测肿瘤标记物。在钱儿的检查结果里,有一项指标很明确的告诉他:你得了肿瘤。
现在,钱儿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刚抽完血。他左手捏着体检报告,右手则用一只小棉签轻轻的摁着左手手肘窝的采血点。护士告诉他,下午才能出检查结果,让他先回家。可是,他不想回家。也许,这样虔诚的等待可以改变一个噩耗?
难得这么清净,钱儿想。上午9点半,他原本都是在麻将桌前,手动,心算,眼睛盯。而现在,他只是颓颓的坐着,屁股下不是柔软的老板转椅,而是硌人的绿色长条硬凳;双手不再左右开弓,而是扭曲的摆了一个“4”;眼睛也终于不用骨碌碌得乱转了,检查单的数据成功的吸引了它们的全部注意力。
当然,钱儿的脑袋并没有闲下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些“风头”“老K”也不是离不开,红红绿绿的钞票也并非万物解药。不信你看,这一上午没有碰麻将,他也没有眼发颤,手发抖。
手臂上的血管青绿色,让钱儿想起了他的青葱岁月。二十郎当岁的时候,钱儿曾经创下过连打40小时麻将的壮举,而且下了桌去领导楼下看日出一点都不耽误。
不过那次有点小插曲。钱儿在路上碰到了他的老娘。钱老太已经快七十岁了,正准备去赶早市买便宜菜。看到自己孩子一身露水,蹲在灌木丛旁,钱老太菜也不买了,颤着一头白发,急忙跑到早点摊,给钱儿捧回来一个硕大的煎饼,还有两袋热腾腾的豆浆,硬是塞到钱儿手里,完全推不掉。最后,钱儿带着一身的煎饼味儿,局促不安的在领导家兜了一圈。
坐在硬硬的凳子上,钱儿叹了一口气。“那么大的煎饼,怎么可能吃的完!硬塞给我煎饼的时候,她的胳膊可够细的,血管可比我的明显多了。”钱儿忽然想到。
“千金难买老来瘦,应该是这样,没事。”钱儿又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不好,还有我那个娃娃,今年大概也该5岁了吧。”
钱儿的爹妈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哄的多,打的少。现在社会都不容易,尤其是工薪阶级。不得不说,钱的运气不错。老两口豁出老脸给钱儿安排了工作,赔了半条命娶了媳妇,然后还发光发热带着娃。没有了远虑,也没有了近忧,所以钱儿在麻将道路上可以毫无顾虑,专心精进。俗话说:不疯魔,不成佛。成天在麻将桌上修炼,终于钱儿成了“佛”,代价是把媳妇给修炼走了。
想起娃娃,钱儿才发现,可能又有一个多月没见着这个瓷娃娃了。“上次回去,她竟然敢躲着我!”钱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可是他爹,吃穿都是我给刨闹来的,看见我没有笑脸不说,居然差点哭了。不过那小模小样的,和她妈还真像,长大丑不了。”
想到了媳妇,钱儿吸了吸鼻子。媳妇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就自甘堕落下去吧!钱儿记得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媳妇的眼睛是红肿的,戳着钱儿鼻子的手是冰冷的,她的声音,则是丧失了全部力量的。
钱儿抬起了头,发现走廊里没有人了。中午到了,医院的医生护士下班,病人也都回家了,回病房了。走廊里好似一忽之间,落针可闻。安静,甚至是寂静。这股静,越发衬的走廊墙壁的蓝色更蓝。钱儿不饿,但忽然感觉有点凉。
“那个大瓷娃娃,其实对我还不错。”钱儿不由得想到。“如果我真的因为肿瘤,病的起不来了,端屎端尿她做的来!”
“呸呸呸!不过,要是真的到了最后,我还想摸摸我的瓷娃娃,再走。要是,要是可能的话,抱抱我爸我妈。”看着空无一人、越远越小的走廊,钱儿的心里,有些东西变的越来越小,然后消失了;但有些人,带着温馨的酸楚,热热乎乎的把他的心填满了。
“钱平安,你的结果!”上班了。护士已经认得了这个一天都痴痴坐在凳子上的人,主动招呼他。
钱儿赌博时候的运气一向很好,他麻将不点炮,扑克牌也从不乱出。听到护士喊名字,他胡乱抹了抹脸,然后,弓着他的背,低着头,下巴向前递着,双手虚捧着,以最虔诚的姿势,向着那张白纸靠近。现在,新的筹码已经摆好,他开始了一场新的、代价可能更大的“赌博”。
20200904
麻池宿舍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