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凹紀事(小说)风烟记(37)旗杆院子里的一张楠木床
土地改革运动不仅在水泉凹村,同时也在它附近的很多村庄轰轰烈烈地展开起来了,姥姥姥爷家的冶底村就是其中一个最有代表性的村庄。
冶底村是个大村子,我虽然三天两头都会到那里去,但它毕竟不是我的出生地,要熟悉整个村子的情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这旗杆院的的情况我倒是略知一二。
因为姥姥姥爷家院子就在旗杆院的后面,旗杆院的后墙就是姥姥姥爷家的院墙。相当年旗杆院家开工要建这个深宅大院时,就因为争夺宅基地的使用权,姥爷与旗杆院的老太爷还打过一场官司呢,官司一直打到了省城,姥爷说最终打成了平手,姥姥姥爷经常给我念叨这件事,所以我打小就特别关注这个院子的情况。
据说旗杆院老太爷年轻时可不得了了,他参加科举考试中过秀才举人,那个时代读书做官吃香喝辣,考中了不大门口都要立旗杆,彩旗飘扬,光宗耀祖,满清末年才停止这种考试,但旗杆院的荣誉一直延续了日本鬼子占领以后。前几年旗杆院老爷子病了,因为他是母亲的远方本家兄长,母亲还特意带着我去看过他,当时他正躺在堂屋的金丝楠木床上哼哼吱吱,但是我看到在大门外旗杆上破旧的彩旗还在飘来飘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说也凑巧,这次我来看望姥姥姥爷时,恰好赶上了这个村的土地改革进入高潮,真是机会难得啊!那天冶底村农民协会正在向贫苦农民分发旗杆院的胜利果实。我听到这消息以后,立马就拔腿就跑了过去。
我看到的是旗杆院并排的两个高标准的四合院里已经挤满了冶底村的男女老少,现场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情况,虽然人们的脸上表现有些急切和期待,但现场相当有秩序。在老老小小人群之中我发现了有已经还俗的方道士,有已经壮烈牺牲的民兵队长的遗孀和留下的一个孤儿,还有很多我熟悉的亲人。但是我却没有发现有旗杆院的老太爷,乡亲们跟我说老财主前几年已经老死了,儿子们都在外面做事,家里就剩下几个儿媳妇和小孩,我发现,不像水泉凹村,这家财主没有了斗争对象,是直接把利果实分配给了贫苦农民。
农民协会规定,要按顺序分发,念到哪家哪家就上去领取自己的胜利果实。念到姓董的一家去抬楠木床,他们家进屋子鼓捣了半天,无论怎么鼓捣也 没有能把楠木床抬出房间去。为了完整保存这张床,农民协会当机立断,临时改变了决定,楠木床不抬了,就就地留给了已经分配到这座堂屋的一家雇农家了。
我对这张楠木床印象特别深刻,小时候离开家乡时,我还专门去看过它,后来几次回老家,也都会专门去瞻仰它,当我看到它,看这张楠木床,几十年都原封不动呆在那里,让我很很是欣慰啊!
但是十年以前我带着子孙又回去瞻仰它时,表弟说你回来晚了,这张楠木床,去年已经两千元卖给了一家北京古董商。
故乡的山水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