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狂奔
01
张路穿上鞋,从鞋柜里抓起手枪,慢慢走进漆黑的楼道,房门在身后砰地合上,震得楼道的灯亮了起来。他很害怕,忍不住要再一次进走进黑夜,此刻,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突然充满了内心,他压抑着已经持续几天的冲动。
夜里九点了,两边的马路停满了汽车,三月份的夜晚只有十度左右,感觉有点寒意,他拉起了大衣的领子,挡挡风寒,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家酒吧。
酒吧的门自己打开,走出一对小情侣,搂着往外走,都很瘦小,张路好奇地看看那个小男生,这样弱鸡一样的男生也会有女朋友,他想冲过去,对他吼道:"你太弱了,没用的!”
一辆出租车闪着黄灯停过来,张路看着这一对小情侣上车走了。
张路在门口站了一会,正犹豫要不要走进去,他的手机响起来,响了五声之后,他接通了电话。
“喂,张路,别忘记了明天上午来诊所,别拖到下午,下午我出门办事,提前和你招呼一下,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张路答应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预约,自从妻子莫兰出事被害之后,他就一直在解脱自己。
张路推开门,走了进去,找了角落一张小桌子坐下来,酒吧灯光幽暗,安静,吉他手在台上,自弹自唱。他一眼找到在不远处的月筱,她是莫兰最好的朋友。
他知道月筱也看到他,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点酒,等着她走过来。
张路突然感觉心脏嘭嘭乱跳,看到她坐下来的那一刻,尤其厉害。恍恍惚惚,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两个人,月筱递过水杯给他的时候,他听到有一个人在说“谢谢”, 过一会,他才知道那个说谢谢的人就是他自己。
“张哥,你来了?” 月筱一脸的无奈。
“我问你,那天你穿的什么衣服?”
“衣服?张哥,你不自杀了?问我衣服做什么?”
“自杀,谁说的?没有的事,快说!” 张路尽管压低了嗓音,但是几乎要吼出来。
“蓝色套裙,蓝色西装外套。怎么啦......啊!”
张路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拉进来,绷着脸盯着她,压低声音,说:“ 是你,那天晚上是你!”
月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就认定是我?"
"监控,我找到监控,身影的衣服和你说的很相像!”
“这样打扮的人很多,我,我这个是普通的职业装! "
张路愣住了,对,这个问题有点难住了他,他松开手,月筱抚摸着脖子,后退好几步。
张路的头再次疼起来,他挥挥手,点了一大杯啤酒。
02
布谷鸟啾啾的叫声把张路叫醒来。
他看到阳光照了进来,意识慢慢回到身体里,感觉到胳膊酸胀,身体疲劳,眼睛肿胀得厉害,他总算没有忘记今天的约定,拿起床头的手表看看,时间来得及。
他一直盯着镜子,刷牙的时候,看着自己发白的脸,胡乱洗脸的时候,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他透过镜子,看到妻子莫兰一直温情脉脉地在一旁抹着口红,对,拿着暗红色,她最喜欢的一款,看到她涂抹口红,他嘴角终于微微往上翘。
他无视身后浴缸边乱扔的脏衣服和臭袜子,匆匆挂上洗脸毛巾,把手表挂左手腕上,镜面有点磨损,哈了口气,在裤子上来回蹭了蹭,就出门了。
他开车来到了龙之梦大厦,大厦前的空地和人行道就是地面停车场。他停好车,破旧的车旁边是锃亮的深蓝色保时捷,他下车直奔五楼田福贵的心理诊所。
张路推开玻璃门,一个很漂亮的女护士走过来,职业性地点头微笑,“你好,有预约吗?”
“有,张路。”
女护士把资料放在一旁,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跟我来!”
女护士左胸衣服上别了一个小姓名牌:薇薇。
他跟着女护士往里走,经过一个贴着A2标记的门口,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有一个女子半躺在白色躺椅上,微微闭着眼睛,年轻的脸庞,皮肤白静,一头金色头发,粉色紧身长袖T恤,紧身黑色蕾丝短裙,肉色丝袜,黑色细跟高跟鞋,特别抢眼,田福贵穿着白色大褂,坐在一边桌子上记录着什么。
张路直接推开门就走进去,走在前面的薇薇发觉他进去了,赶紧转过来要拦住他。
房间里,田福贵侧头看到他进来,以及随后追进来的薇薇,薇薇一脸的歉意。
田福贵推推鼻梁的眼镜架,站起来说:” 张路,你应该去隔壁的,哦,你不是在这里,来让我们过去吧。薇薇,你照看一下这位女士,10分钟后唤醒她。”
后面这一段话明显转向女护士薇薇说的,薇薇点点头,留在这里。
张路对薇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跟着田福贵走到隔壁诊室。
这一间诊室的布局和隔壁是一样的,窗户拉上了半透光的窗帘,依然能看出窗外是阳光灿烂。靠左边墙壁是一排柜子,玻璃门,里面放了不少仪器,这些仪器摆放整齐。右边墙有个写字台,摆放着电脑和五个玻璃药瓶,大小一致,分别五种颜色的标签,五个玻璃瓶间隔两厘米,标签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再旁边是一个可以半躺着的椅子。
"你超过两天没有按时来我这里了,怎么样,今天我....."
“福贵,上次你说的那个新疗法,再说说。” 张路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田福贵也是一直这样和患者约定的,这样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有利于降低患者潜意识里面的防御机制。
“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激发阿尔法波,通过催眠大脑,释放被压抑的记忆,再结合其他疗法进行心理分析,你是大脑皮层受到刺激,被压抑住了,也许......”
张路按着田福贵的示意,躺在躺椅上,耳边听见有人在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出现莫兰,满脸的鲜血,鲜血顺着墙壁流了下来。
"福贵,我要做记忆恢复。” 张路打断了田福贵说话。
田福贵突然不笑了,问:“你确定?想好阿,后遗症不可预计。”
03
张路听到遥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听什么不太清楚,自己好像在水底下行走,不,整个世界都在水下,天空很怪异的幽兰色。
张路站在一幢大厦前面,马路上六个车道,都是爬行的车,大厦是一幢写字楼,外墙用玻璃覆盖着,在阳光下,折射出幽兰的反光,很刺眼。
电梯停住,张路走了出来,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提出问题的时候,他对面已经坐着一个中年胖男人,王总,西装布料光亮,笔挺,就是肚子有点大。
“你刚刚问的什么?莫兰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出车祸,我们表示遗憾,不,不,不,她工作上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误,但是并没有过分惩罚她。”
“公司经常加班吗?” 张路感觉舒服很多,坐在沙发上,好像有人在旁边一直帮他提问,每次都是他想问的问题。
“加班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公司业务繁忙,张先生,请放心,公司都有支付加班费。”
“那天晚上你单独留下莫兰加班?”
“第二天我要飞北京,只好晚上加班整理资料啦。”
“那你做什么不知道吗?莫兰受到刺激才会出车祸的!” 张路站起来,直指王总的鼻子。
王总往后缩了一下脖子,说:“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啊。”
“ 别狡辩,我拿到了监控录像。” 张路的声音提高了很多,自己都感觉有些刺耳。
张路意识到监控两个字的时候,愣住了,监控录像?监控录像在哪里?我怎么不记得了?对,在哪里呢?
王总脸上已经变色,“ 张先生,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补偿。”
张路站起来,跳过低矮的玻璃茶几,一把抓住他的西装,右手往后缩,然后直奔王总面门。
“混蛋!我要你付出代价!”
王总身后几个保安,冲过来拉住他,把他架了出去,王总冷笑一声:”没有什么监控,别找事,不然没有你好日子过!“
两位保安拉住张路两只手,架着他往外走。张路听到王总这样说,反拉着保安一起扑向王总,抬脚踹过去。
突然,四周开始晃动起来,身体开始往上升起,保安不见了,沙发不见了,看到王总在酒店浴室,和一位女子在一起,王总看到了他,居然说话了:“又不是第一次。”
头顶幽兰的大海,一束淡淡的光芒射进来,越往上升,光亮越大,终于冒出了水面。
“你醒啦!” 张路睁眼,看到田福贵正坐在他旁边。
张路没说话,脑子里面一直想着刚刚记起来的事情。
“我要他付出代价!”
田福贵听了吓一跳,说:“别做傻事!”
张路没说话,拿了药,就直接走了。
张路坐在自己的车里,拿出那一把枪,他完全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是心理治疗,心里只有报复的冲动。
04
张路回想着,刚刚唤起的记忆,他没料到以前居然找过王总,他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不,这一次不可以。
张路拍拍自己脑袋,用力拍,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把枪塞在背包里,他知道自己表情能保持和正常人一样,在电梯里面,他还特地透过光滑的金属壁,看到自己的脸,他摇摇脖子,对自己点点头,他要把杀气留在最后,决心先沉住气。
当前台妹子告诉他这里没有王总的时候,张路一拍台子,“胡说,不敢见我了,是吧?“
”大哥,真没有你说的王......哎哎哎,你不能进去。”
前台小妹拄着一根拐杖几步跳着出来,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拦住张路。
张路瞄了一眼石膏腿,说:“快闪开,管他叫什么总,我都要看看!“
”真没有你那个王总,再说了,我们老总不在,出国了。”
张路一把捏住前台小妹的胳膊,小妹疼得哇哇哭,闪在一旁。
张路每个房间都打开看看,突然听到前台小妹的声音,“是我报警的,他正在里面,是个疯子。”
张路闻声走回到前台,看到两位警察,前台小妹正指着他,说:“就是他!”
张路看看两位警察,冷笑一声,直接往电梯走去。
两位警察显然看到了张路,却神情怪异,只是看着张路离去,并不阻拦。
05
张路坐在车里抽烟,生闷气,抽完一根烟,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月筱,我现在要见你。”
半个小时后,张路和月筱见面了,在月筱上班的酒吧附近,有一家很小的星巴克,四四方方的空间,屋顶垂下咖啡色灯罩,柔和的橘黄色灯光照亮着每个桌子,在垂下的灯上方,还有一层灯,嵌入到屋顶的装修里,形成柔和的一片光雾,和下面的点点吊着的灯形成远近层次感。
月筱下身穿牛仔裤,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宽松连帽加绒夹克,领口两边各垂下一根绳子。
月筱喝着咖啡,过了很久,才开口道:” 王总不在?不会啊,你去什么是公司,不对,是智爵贸易,那个王总我是知道的,确实比较色,好像有好几个情人。”
张路说:“ 我今天记起来,拜访过那个王总。”
“你们动手了?”
“我记得有保安!”
“你不是有枪吗?”
“当时没带。”
“你能啊!不过,说起王总,我倒是想到,他们公司真有一个女人是他的情人,被王总太太发现了,正在和王总吵呢。”
张路的眉头拧紧了,手里的纸杯都快变形,说:“ 她叫什么?住哪里?”
“刘雪舟,和我住同一个小区。”
张路怔住了。
“这么巧么,快说住哪个单元,我去找!”
“你这样冲动,我都不敢告诉你了。"
"你还不了解我吗?少废话,赶紧说。”
月筱看着他,反而笑了,把门牌号码发到他手机上,说道:“出事情之前,我是很信任你的,现在么,你疯狂起来也太吓人了。”
张路看看手机上的信息,一口喝完剩余的咖啡,看了看手表,哈了一口气,在裤子上来回蹭了蹭,站起来就走。
06
夕阳西下,一抹霞光给城市镀上一层迷幻的光彩。张路开着车来到千禧小区,刚刚进小区,就看到有一栋楼下围着很多人。
张路从车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听到旁边有人打电话119,要求消防车赶紧过来。张路心里惦记着去拜访刘雪舟,不想凑热闹,不巧,他要去的楼宇正是58号。
他走近,顺着人们的眼光往上看,发现12层楼阳台上,光着脚坐着一位年轻女子,一头金色头发,粉色紧身长袖T恤,紧身黑色蕾丝短裙,肉色丝袜,正是上午在心理诊所看到的年轻女子。
“妹子,你走光了。”
“快下来,危险,别想不开。”
“119吗,...,啊,好的,已经有人报警啊。”
张路加快步伐,穿过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居民,冲进大楼大门,猛按电梯按钮。电梯还在晃晃悠悠地往下降,他看到电梯对面的墙上的消防柜,里面有一卷消防水带,他跑过去,打开柜子,取出这一卷水带,水带接口处印有 “8-65-25”的标识,他知道这一卷水带25米长。
电梯停在了12楼,他抱着消防水带跑出来,房门是紧闭的,他没有犹豫,直接走楼梯,爬到13楼,敲门。
张路敲到第三遍,门开了,中年妇女探出头来,一脸茫然。
“楼下妹子要跳楼,我救人,要借用你阳台。”
中年妇女一听,二话没说,直接引他去了阳台。边走还边说:“我在厨房做饭,没听到。”
张路推开纱窗,探头往下看,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子坐在栏杆上,摇摇欲坠。
张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位置,把消防水带绑在栏杆上,自己小心地翻过栏杆,站在外面,楼下嗡嗡的人言声变大了。
张路稳住身形,一把抛出消防水带,握住水带就往下滑,伴随着楼下惊叫声,张路就往十二楼坐在阳台栏杆的女子摆过去,打算用身体把她推进阳台。
坐在阳台栏杆的女子看到一个东西甩下来,也吓一跳,下意识往下就跳了出去,张路正好赶到,一只手探到她腋下,用力搂住。
女子吓呆,用力捶打,有几下打在张路脸上,火辣辣,她的身体贴着张路,她的脚也在踹。
张路一只手撑不住,握着消防水带往下滑,直到滑到消防水带的末端,手腕借助金属接口的阻力,才稳住身形,张路心脏嘭嘭直跳,大脑一片空白,左手火辣辣地疼,右手几乎要搂不住她。
女子出于自卫的本能,反而推他的胸,要远离他。
张路感到血在身体里面狂奔,奔过心脏,奔过唇齿,顺着嘴角奔到脖子,肌肉咬合着,撕裂着。手指划过粗糙的消防水带,磨破了皮,血淋淋,火辣辣,开始颤抖,想跳跃着远离水带,手臂的肌肉也在抖动,而且在晃动。
张路伸着脖子,咬着牙,看着天空,天空明明是夕阳已经落幕的昏暗,他却感觉一片明亮,他深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左手臂收紧,贴着身体,两腿夹住她,右手从她身后绕过,也抓住消防水带的金属头,两只手汇合在一起,这才缓和了一下。
张路刚刚缓和一下,感觉身体撞到大楼的阳台的伸出的棱角和生硬的边缘,加上她的重量,差点握不住消防水带的金属接口头,一个被刮倒的花盆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张路听到声音,一缩脖子,往下看看,离地面还很远,挂在四楼的位置。
张路就这么悬在半空,不敢叫,怕一说话,气一泄,就握不住水带,那女子头往后仰着,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张路咬着牙,望向天空,借助姿势增加力气,牙齿已经咬得生疼。
正在张路要撑不住的时候,四楼阳台出现了几个身影,把女子接到四楼阳台,张路被他们也拉进了四楼阳台。
张路也瘫倒在地上喘着气,看着旁边晕倒在地上的女子,在旁人的惊呼声中,他才注意到满是血的手。
07
张路和刘雪舟被随后赶来的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张路是外伤,左手已经上药包扎好了。
在观察室内,刘雪舟躺在床上,张路正坐在旁边,在简单几句自我介绍之后,张路开始直接进入正题。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嗯。”
“你是王总的情人?“ 张路感觉这个问得太直接了,皱皱眉头,过一会才意识这就是自己提的问题。
刘雪舟脸上苍白,还没有缓和过来,点点头,说:“是的。”
“我看到你去心理诊所了。和这件事有关吗?”
张路看她不说话,就继续问:“你认识莫兰吗?”
“我不认识。你是?” 刘雪舟有一点点疑惑地看着张路。
“莫兰出事那天晚上,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你也在公司加班吗?”
“是的,但是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莫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栏杆上了,我好怕呀。”
“嗯,别怕,等会我一个朋友过来,叫月筱,和你住一个小区,晚上她来陪你,别再自杀了。”
刘雪舟软软地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正说着,月筱匆匆忙忙跑进来,一身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张哥,人在哪里?”
张路让她看到病床上的刘雪舟,说:“她没事了,过一会,你们两个打车回去,我现在要去找个人。”
“找谁?”
“王总!”
“张哥,冷静点!” 月筱取下一个红绳子系着的玉菩萨,就要往张路头上套。
张路一闪,说:“去,去,去,男人不挂这些。”
月筱急了,用力把玉菩萨挂到张路的脖子上,说:“这一次一定要!你别再发作了。”
张路掏出口袋里面的小药瓶,在她面前晃了一晃,说:“我有药。"
08
张路开车来到夜巴黎夜总会门口,刚刚停下车,就有保安过来了,说:“先生,这里不让停车,这是夜总会专用停车位,请开走!”
“我就是来夜总会的,走开!”
保安疑惑地打量张路和张路开的这辆车,认真地说:“先生,你不可以在这里停车!”
张路从车里出来,推了保安一把,”走开,顾客就是上帝,得罪我就是得罪上帝!”
张路一边往里走,一边给王总打电话,确定他的包厢位置,直接就冲了进去。
包厢里面金碧辉煌,一个大屏幕播放着视频,屋顶墙角还有一个镭射激光球,中间一个大桌子上,摆满了酒和水果,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陪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坐着。
王总看到张路进来,点点头,说:“你是谁啊,坐吧,来找我什么事?”
“ 烟,酒,自己桌子上拿,有事情就快说,我的客人马上就到了。” 王总右手握着高脚杯,对他挥了挥,右手上两个硕大的金戒指刺激着张路的眼睛。
张路有点发懵,身体在膨胀,他还是忍住疼痛,盯着王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刘雪舟刚刚自杀未遂。”
王总吓一跳,“小雪?自杀,我昨儿还见到她好好的,干嘛自杀?嗯,最近一段时间她是有点恍恍惚惚的。”
“莫兰也死了。”
“莫兰?莫兰是谁?”
“你,王八蛋!”
“嚯,你小子到底是谁啊?再这样说不三不四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张路从背包里掏出手枪,扔掉包,直接扑过来,用枪指着他,吓得王总旁边的女子尖叫着跑开了。
“王总,你贵人多忘事啊!我到公司找过你,你都招了!”
“我招认什么了,年轻人,我看你神情恍惚,你有病吧?年轻人,小心走火!”
王总双手抓住张路的手往外推,那两个大金戒子再一次晃来晃去的。
张路感到那种痛苦再一次充满了内心,用力死死把枪抵在王总脸上,张路脖子上的玉菩萨晃来晃去。
张路好像耗尽了自己的力气,慢慢松开,收回握着枪的手,身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想掏出口袋的药来吃,头开始阵疼,胸口很压抑,透不过气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张路再一次坐在车里,脑子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哪里不对?哪里不对?他突然明白什么,这个夜晚感觉非常漫长。
那幽兰的深海再一次出现在他周围,他感觉四周非常黑暗,好像在深海的底部,头顶上一点依稀的光亮。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福贵,是我,你在哪里?在诊所?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09
张路在龙之梦大厦前停好车,抓起背包。
张路跑到五楼,诊所玻璃门关着,没有锁,护士们都不在,推开门进去,走入通道,见到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田福贵一个人坐在里面,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里面有半满的酒。
张路用不着敲门,门没有关,直接走了进来。
田福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里的背包,说:“坐吧。”
“福贵,你这么晚在诊所做什么?你在等什么?”
“我在做我的研究,你认为我在等什么?”
“你在等刘雪舟自杀的消息?还是等我把王总干掉的消息?”
“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给我做治疗的时候,给我植入了新的记忆,让我误认为是自己回忆起来的,你计算着我会按你的暗示去完成任务。可惜,我发现了破绽。”
“什么破绽?” 声音里面有点颤抖。
“戒指!你给我植入的记忆里面没有戒指,记忆的深海里面,有一道微弱的光束,一直提醒着我,一直在试图唤醒我。我刚刚去了夜巴黎夜总会,见到了王总。不好意思,这一次我没有冲动。”
“她应该自杀了。” 田福贵自言自语道。
“你对她的暗示很成功,确实她自杀了。”
“哈哈,我成功了,这个害人精!” 田福贵兴奋地跳起来,然后又停下来,疑惑地问:“张,你怎么知道的她自杀了?”
“她确实要自杀,不幸的是,我救了她。” 张路说着,举起了缠着绷带的左手。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救她的,你以为你救了一个好人吗?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你知道吗,原来她是我的女人,结果被王总抢走了。不,是她主动贴过去的。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夜巴黎夜总会......"
"福贵,我们两个到底谁是病人?“
”我们都是,我们都是,你这个混蛋。”
田福贵愤怒地拿起桌子上的酒瓶要砸过去,张路从包里掏出了枪对着他。
“福贵,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警察,你乖乖跟我走......”
“混蛋,你没有证据。”
田福贵放下酒瓶,拿起一个包夺路就跑。张路没有追,他说得对,没有证据。
张路安静地坐了一会,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月筱。
“月筱,你们安全吗?嗯,我没事,我过来接你。”
10
深夜,城市依然灯光璀璨,张路无心欣赏,身体感觉好了一点,头疼感消失,他开车再次来到千禧小区。
他敲门,门开了,月筱和刘雪舟都在,刘雪舟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张路告知刘雪舟,他已经汇报了情况,会有人过来保护她的安全,叮嘱她注意关好门,特别今晚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张路和月筱坐进车里,张路看着月筱发亮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微笑,说:“月筱,我都想起来了,我根本没有一个叫莫兰的妻子,只有一个女朋友,那就是你。”
月筱发亮的眼睛更加亮了,开心地笑着说:“自从出车祸后,你失去记忆,更糟糕的是你一直说你有一个妻子,这一段时间我只好以你妻子的闺蜜身份出现了。”
张路抚摸了一下月筱的头发,说:“现在好了,我回来了,走,我们回家。”
月筱笑着点点头,掰开车顶的挡阳板,露出一个小镜子,从小包里拿出一只口红,对着镜子抹口红,正是那款暗红色的口红。
11
第二天早上,张路看到一条新闻:“昨晚11点左右,福州路夜巴黎夜总会附近,某路口发现一名男子,躺在斑马线上被碾压致死,监控显示是一辆深蓝色的保时捷,相关人员正在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