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春天

文/箫剑

守候春天

      喜欢花草。

       乡下父亲的渔塘边上种着各种花。荔枝、龙眼、枇杷、黄皮、芒果、葡萄等果用植物就不算了，这里有野水仙、吊兰、姜花、太阳花、指甲花，还有我所不知道名字的紫、白、黄各色小花，连着叫不出名字来不及清理的各种杂草，实在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大花园。

       但我自己很少养花。

     在城里，用花盆养花，总觉得种种拘束。花既不自由，我也非养花高手。总觉得花草既是生灵，养坏了难免会使人沮丧与愧疚。我也曾经养过猪笼草、金钱树、茉莉、芍药，还有一些忘记了名字的花，大多不能活过半年。留下的，只是粗生易长的芦荟、仙人球、量千尺罢了。

        也种过心爱的桂花，种的时候两尺不到，现在也已经高过人头了，一年四季似乎都开着花。可是，桂花也许该归乔木，况且，我是把它种在乡下的园子里，自生自灭也好，母亲代为照顾也好，总不能算作是我的功劳。  

        对于心爱的兰花，总觉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直不买，单是想到它可能在我手下惨死，就觉得不堪忍耐。

        然而，活着活着就突然悟了，想做的事，去做便是，不要太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至于能否走到最后，其实不必强求。

       于是，买单反、学钢琴、学太极，并开始试养墨兰。

       你于前年年末来到我们家，共有四棵苗。细长的绿叶，纤巧而风姿不凡的花朵，确实让家中平添不少诗意。最喜欢你那似乎无意于姹紫嫣红的春天里与百花争奇斗艳的素颜，清寂中畅快自由地绽放出一室喜悦的花香。即使零落，落花干萎，姿态却依旧婉约美丽，化作“不朽”的木乃伊。

         花落后，你的叶尖慢慢地变黄，一片又一片，直到所有。接下来，其中一棵苗也枯黄了，连着我曾以为不朽的木乃伊落花，也终和着水化作营养的花泥，消失不见了。

        原来我是真的养不活你。 唉！失意，终究是难免的了。 十月里搬家的时候，舍不下你，抱着你一同离开。虽然叶尖已黄，但你的身躯还是抱着绿意。我剪掉你所有的黄叶尖。或许行家眼里这是自欺欺人，可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去年年末，又从迎春花市抱回一盆墨兰。这盆墨兰长势极好，但花盆不如旧兰的精致。旧兰啊，你还会活下去吗？还是，只会继续着这似已失生命力的躯壳，不动声色、日复一日地慢慢步向死亡？也许，我该把你拔起来，植入新兰，让美丽的兰花与美丽的花盆相得益彰。

        却仍旧不忍心。突然地，想起了张小娴的那段话：“有时明明知道这场恋爱已经完蛋定了，却还是不顾一切、用尽全力的、把它一路谈到尽去，撞壁撞山到灰飞烟来也不管。为什么要这样？我想是因为，必须踩在最荒涼的土地上，亲眼看到情爱的心头，才肯死心吧。”于此时，实在觉得“于我心有戚戚焉”。

        叹了口气，笑一笑，把你留了下来。与新的墨兰一起，她绽放出清香，你弱弱地坚守。虽然你更瘦弱了，可你用绿色的躯体倔强地告诉我：你仍活着。

        一个月后，新兰的花朵亦已零落殆尽，叶子仍旧秀美完整。它会活下去吧？我想。然而渐渐地它也干苗了，长在外侧的叶子开始整片整片地枯干，掉落。它很快地变瘦了。

        我先是失望，后也释然。也罢，美丽过一程，也便算了，就别再奢求它能长相伴了吧。

        而那时，我却突地生了贪玩的心开始每天笑容满脸对你们快乐地说：“我好喜欢你们，你们要好好长噢！听话噢！”

       日子一天天过去，5月初的一个黄昏，我为兰花浇水，无意中发现新兰黄瘦的身畔，似乎多了一茎芽苞。凑近细看，确未看错。这让我大吃一惊，当然夹杂着千般喜悦。那一刻，想要拍照，想要写文，想要诉说，却最终按捺下来。虽然我很乐于照顾它就像照顾一个初生的婴儿，但所能做的，不过仍是为她浇水，一周一次。但我常乐滋滋地歪着脑袋对着芽苞幸福地发笑，偶尔想起来了，便跟她们说说话，给她们精神的支持和爱。

        更大的惊喜却在后头。

        教我怎么来表达我的喜悦呢？发现它的时候我简直乐坏了。我欣慰，我庆幸！世上的事情多么奇妙啊，有一株干枯的树，你以为它已经死掉了，次年春天它竟又发出了芽。而我亲爱的兰花正是如此，那盆，静静地于寂寞中守候了16个月险些被我丢弃的旧兰的身畔，竟也骄傲自豪地立着一个小芽苞！

        这就是蛰伏之后的新生？

        什么言语都不能道尽我心中的感动！

       亲爱的，兰，如你一样，我也会静默而安然地守候属于自己的春天，永不放弃。

        永不放弃！

注：图中兰花，正是文中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