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过去那些事★8:《梦中的老屋》
我常常在梦中梦见过去的老屋,离别它十年了,总想回去看看。
我的老屋原在玄坛庙地区的石溪路街上,现南滨路东段“千佛寺钟楼广场”处,与重庆人的图腾--朝天门隔江相望。随着时代的变迁,2008年,石溪路一带进行了大面积的旧城改造,老屋于十年前被拆除了,随之被拆除的还有一条老街,一条经历了两百年风雨的老街。如今,这里的一切全然被“阳光100国际新城”的面貌所代替,物是人非,过去的老街迹象早已不再,唯有留在记忆深处的,是那挥之不去的、怀旧的情感和思念。
曾几何时,在南岸玄坛庙的石溪路和野猫溪一带,由于形成码头的缘故,到这里来的船夫很多。每天,熙来攘往的人群不断,整个码头上下都在忙碌着。到了夜晚,石溪路街上所有餐馆和茶馆开始热闹起来,有划拳喝酒的、喝茶聊天的、还有听说评书的,人们常常把这些店铺塞满。有事无事,我总喜欢去街上溜达一圈,看看街上的热闹场面。
我的老屋就坐落在石溪路正街上。说老屋老,它未必真老,我的老屋不过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砖木结构,始建于1964年,属于房管所的直管公房。它那红砖、青瓦、白色粉墙的漂亮外表以及实木楼板的结构等等,在当时的街上算是数一数二的高级住宅,里面所住的九户居民都是有身份的人家。最初,附近的居民爱把这栋楼房叫“新房子”,久而久之,“新房子”就被叫出名了,甚至有人忘记了它的门牌号,但只要有路人打听新房子在哪里,街坊邻居们都知道。
我家老屋的地理位置极好,向东这边临街,朝西那头望江。我家是套房共有两扇窗,一扇可迎接日出,一扇能目送夕阳。
老屋左侧,有一座石桥,石桥下面流淌着一股清澈透底的小溪,这是从附近山上流下来的,水之干净,人们常去那里掏米掏菜或洗衣服。石桥旁边,有一坡绿地,那里长满了竹林和夹竹桃,几棵苍劲的黄葛树屹立在其中,格外显眼。每逢夏天,去树下乘凉的人很多。
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机,也没有电风扇,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显得枯燥无味。很多人,喜欢在晚饭后去江边散步,这是邻居们的一大乐趣。沿着街上的青石板路,一路朝江边走去,你会看见那一排排的吊脚楼别样的景观。吊脚楼,是一种特殊结构的木质建筑,它随性的依长江边上那些崖壁而建,每逢长江发洪水时,它都要被水淹。说来奇怪,它每逢劫难摇摇欲坠却不倒塌。稀奇!可见那些建造吊脚楼的工匠们,像是在世鲁班。
是夜,站在江岸高处眺望山城的万家灯火,你会骤然发现,眼前的夜景是多么美丽。长江,在我们身边静静流过,时而传来阵阵轮船的鸣笛声,眼前犹如是一幅静谧生动的水墨画,而我们此时就在这画中,其乐融融,心情感到无比轻松愉快。
光阴似箭,岁月如歌,转眼到了1978年。街上的吊脚楼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们的“新房子”也变老了,屋下的那股小溪水已不再清亮了,门前的石板路变成水泥路了,周围的环境都被附近的工厂给破坏了。
只有屋外的那些黄葛树还在,它们的存在,好像在告诉人们:世界可以老下去,而它们却永远年轻。年复一年,它们依然在树枝上生出嫩叶,展现着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而那些幸存活下来的夹竹桃,心甘情愿的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它们。
文革结束的时候,石溪路街上那个街道工业的“扣子厂”悄然搬走,千佛寺恢复重建,还原了它本来的面目,信佛的香火逐渐地兴旺起来。
从此,人们好像换了一个活法,开始追求时髦,讲究生活质量。在家里,我也搞了一次改革开放,大胆地把公房里的天花板抠出一个洞来,然后弄来材料,在屋顶上搭建了一处不小的阁楼。无聊的时候,我会更上一层楼去打望江景,有时,还在这里画画或看一会儿书。如此浪漫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十分悠闲。后来,我在师弟何德明的介绍下参加了南岸区鸽协,产生了喂养信鸽的浓浓兴趣。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阁楼进行了改造,专门用来喂养鸽子。殊不知,这间老屋曾为自己打开了一扇窗,转眼间变成了信鸽们繁衍后代的地方。
每当夏季黄昏的时候,我爱待在阁楼里痴痴地盼望鸽儿们回家,只见满天一片通红的云彩,鸽儿们正在霞光中展翅飞翔……
1985年,我从阀门厂辞职去经商,可怜我的那些鸽儿们,一个二个都成了我老汉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