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遥山知月明》

满目青山，青山皆不是“你”。

经久离家，心底的惆怅如春日细雨，丝丝扣扣的缠绵在心头，化为眸低衍生的水气，模糊了视线，朦胧中不由发出惊叹：今夜的月亮去了哪里呢？

风吹月隐在云层？云散月现于天际？

遥遥山间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声音——

今夜我们不谈风月，只聊“你”。

01

厌你时，你是不善言辞，常年一副嘴巴紧抿、眉头轻皱，难以言说的凌厉姿态。我对这样的你心存畏戒，自然而然少了些许亲近。你对我的生疏倒也未曾介意，只是习惯性不合时宜地弹弹我的脑门，微叹一声转身离去；

念你时，你依旧沉默寡言，眉宇间不知何时攀上了穿过时光隧道缓缓而来的沧桑与无奈。我与你的对话总以一句无关紧要的“再见”结尾，我与你的交谈总在欲言又止的状态中结束……我与你之间似乎有无数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羁绊或鸿沟，我们身体的每个细胞流淌着一致的血液，如同复制的脸庞却是相顾无言。

年岁悠悠，愁也悠悠。随着年龄的逐步增长，心怀憧憬的我时而激情饱满、一腔热血的穿梭在青春的长河之上，却又被现实的壁垒撞破了头，悲伤的情绪堵在胸口挥之不去。千百遍，脑海中反反复复播放着你粗糙的大手抵在我额头的画面。我还没告诉你吧？那一刻，出奇的温暖与安心几乎穿透了我每一处神经。思及此处，记忆的碎片骤然拼接齐全：我又忆起幼时被你圈在怀中，策马奔腾在广阔草原上的潇洒畅快；又忆起被你驮在肩膀望遍山间繁华的舒然欢乐；又忆起无数个岁月漫长中我们也争吵，也打闹，也赌气般扬言要断绝关系，也彼此拥抱和鼓励的日日月月。

从厌你到念你，间隔了多少个分分秒秒，难以衡量。若将其看成一种心路的演变过程，多庆幸，在我不懂事的年纪，你从未同我计较。

02

抒情的话暂且不说，再来谈谈另一个“你”。

你能言善道，心灵手巧，偶尔又有些少女的天真烂漫，你爱诗词爱的深沉，已然称得上出口成章、妙笔生花，却偏偏被命运捉弄，跌落在一地鸡毛的生活之海里。我自幼与你亲近，最欢喜之事莫过于窝在你温暖的怀里，将淘来的故事书悉数翻遍，而后想法天马行空，洋洋洒洒的写上几百字的文章，待你为我一一指点。你总说我是上帝派来弥补你心中遗憾的差使，有着与你相仿的脾性和爱好，只是较之于你幸运了些。我将我们共同的文学梦置于胸口，乐此不疲的写着各不相同的故事，从曾经的校报、电台再到杂志、app，我一路写着，你一路惊喜。

你将我视为你的骄傲，习惯性站在我的身前为我抵挡风雨，偶尔又在遭遇困难时笨拙地跺着脚，一副焦急而不知所措的模样。曾经我对这样的场景不以为意，我把你当作多啦A梦，拥有为我实现一切愿望的超能力。直到你惊慌的开启视频，因为错咽了一粒药丸，而无措的盯着我的眼睛；直到你哭泣着打来电话，因为同人发生口角而倾泻着满腹委屈；直到你开始以商量的语气同我讨论家事儿；直到我清晰的望见你眼角的褶皱日益加深，直到……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呀，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你的依靠啊！

03

最特殊的莫过于最后一个“你”了吧。

你生来调皮，尚未学会走路起就俨然拥有了逼疯人的本事。不得不说，讨厌你的日子占据了不堪回首往事的大半。曾经总觉得，你的到来，夺走了我的闲暇时光；瓜分了原本独属于我的零食和玩具，看到你跟屁虫一般黏在我的身后，都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之意。谁能料到，时光匆匆，你的个头渐渐越过我的身高，我竟也成了大大小小的琐事都要寻你帮忙，被你翻来覆去“嫌弃”之人了？想想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单如此看来，将“你”们罗列在一起，怎么都有种无法描述地违和感。可很神奇不是吗？就是这样的“你”，构成了“你们”，化为了我的父母和胞弟，成就了——我们的家！

原谅我，说起你们又有些语无伦次、不知所言了。独自在外求学的日子，思念犹如盘根错节的树，牢牢扎根在我的心底。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好寄于今夜的明月。即使身隔遥遥千山，愿你们知晓——

今夜无关风月，我只想“你”。

今夜无关风月，我只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