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停驻于早春——感谢当初强忍泪水的奔跑

珺儿:

我输了。

 

晚上下课，母亲来接，轻声小心地告诉我消息。

仅因那么一点点，在中考提前招生中，与钟爱的一所高中错过。

默默应了，忍不住掉泪。等红绿灯时听到边上女生在雀跃着聊韩星，我垂了头努力不发出声音，让泪隐匿在夜色中。

上了车，在后座止不住地流泪。泪濛濛看见驾驶座上母亲有些凌乱的发。

走进书房，伏在画案上大哭。

指尖抚上画案边已凝固的颜料，泪更多。

母亲过来，疲惫地坐在一边的椅上，声音疼惜又无奈：

有什么办法呢？已经这样了。

原本我的计划圆满又顺畅，上了那所学校后，大学、出国，似乎一且都顺理成章。多么平坦的道路。我可行地自由轻松。

 

当晚，辗转反侧，面上珠未断，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快要睡着时又朦胧想到与你初见面的时候。

 

 

元宵。

很小很小的镇子，张灯结彩。

汤圆味道浓郁，有丝玫瑰香。糯米甜。

都是那么小的孩子，站在水边看灯，对视，仗着孩子的执拗。水中的影子荡漾，两尾鱼在灯火照应下悠游。

不识路，不识人，我忍不住想哭。却因一个同样的你站在那里，生生忍住了眼泪。

直到外婆领我回家。我回头，看见你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身后，灯火阑珊。

 

 

第二天醒来，还希望昨晚是梦。

 

肿着眼睛上学，假装心情不错，略带自嘲地告诉同学没考上。

 

自然，窃笑与私语在身后。

 

假装未发现有些人的神采飞扬，我笑意不减。

 

有一瞬间明白你当初的心境。

 

明明是找不到家了，慌了，想哭了。无依无靠地在水边照着自己的影子，也要寻最清澈的一处。让泪随你最爱的那盏水灯流去，你倔强地告诉别人你在看灯，未曾迷路。

 

中午午睡，面埋在臂弯里，终于能肆意流泪了。

 

你大概也是在找到家人之后才会哭闹的吧。那么长的路，家人无法永远伴在你身旁。只好大步流星，无所畏惧。

 

 

落榜之后，花了不少的时间去适应。终于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尴尬地踩了踩薄薄的土，勉强将心事埋藏起来。

 

马上要中考，之前我已经落了那么多的课程，只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我忙碌的时间，并不知道你也是煎熬的。

 

直到我中考完毕。

 

医治的过程艰难，你忍着剧痛不呻吟一声，躺在那里仿佛轻飘飘的没有气力。

 

我唤你的名字，将一串念珠笼在你腕上。

 

你微抬睫，眼眸看了看我，很快又闭上。仿佛不能坚持一瞬。

 

忽觉得愧疚又哀伤，我只是方向换了，便泪水缠绵不尽，止步不前；而你的路被隐匿了，仍坚持走向那未知领域，行无挫。

 

面对你，不敢有眼泪。只点心香一束，袅袅在燃。

 

 

中考成绩出来，我去了那里。

 

坐公车，道边芳草萋萋，居处几所。陌生的路。

 

我知道我即将面对未曾接触过甚至未曾想过的东西。

 

进了校园。植被丰茂，莲池荡漾，数尾红鱼悠游自在。道路有苔的痕迹。

 

一切都很好，除了它不是我爱的那所学校。

 

宽大蓝裙，白色凉鞋。腕上的青花镯还有画室的气息，路却换了一条。

 

接下来的日子，我大概要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或能有一夜，大雨如注，打得芭蕉碧欲滴。 当滂沱雨声闹得我睡不好觉时，我会看向窗。仿佛窗前仍然有你坐着，像那年在乌镇一样，你半掩帘子，风雨小入却清晰。一指豆大火苗摇曳在铜烛台上，印着脸一片昏黄。你托着腮拿簪子挑烛花，轻叹了口气。

 

 

你道你贪恋早春山上那几支瘦樱，雅而不娇。

 

所以有执念，想在山上，看岁岁年年的春欲放，同笑春风十里。

 

你如愿了。

 

 

凤凰台上凤凰游，负约而去，一夜苦等，从此江南江北，万里哀哭。
珺儿，我的路已换了方向。正因对它的陌生，我要加紧前行。 我无法知晓我人生的准确道路，亦或者根本没有标准答案。我所能做的，便是一步一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无论这道旁是否有属于我的风景。至最后，我的终点或许仍旧是我想到的地方。然后我看见，你捧着你的瘦樱，笑着等我。   （2014年，我中考失误，要面对陌生的冰冷的不期望的高中；2017年6月，我已拿到了满意的高考成绩单，三年高中，我未辜负。谢谢珺儿，谢谢那时候强忍泪水向前奔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