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难忘那一所体罚学生的学校

2020-06-19  本文已影响0人  灯下鼠

上个世纪 80 年代,我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按照国家给我安排的身份,我是一名光荣的儿童农民。

村里有一所小学,共 5 个年级,5 个班。我当时就在这所学校,研究语文、数学、自然、体育等课目。

我的班主任是个矮子,书面语叫侏儒,但我不忍那么称呼他。反正,不知道为啥,他就长不高啦,但他很粗壮。在教我们语文之外,他当然还要干农活。此外,他还有一个副业,就是捉泥鳅。傍晚的乡村小路上,常常看到他矮小的身影,挑着大大的担子,那担子上挂满了泥鳅笼。

上面这一段说完,用自然语言处理的人物画像分析,我的矮子班主任好像很 cute,然而并不是。他体罚学生的。

那个学校的每一位老师,都有一根棍子,用来在黑板上指指点点,书面语叫“教鞭”。当老师不开心了,就会用这根棍子抽学生,我们那时候不知道 “体罚” 这么个文雅的词,农村就叫“打小孩”。

也没觉得“打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孩子不打不成器么。再说,不仅老师有棍子,连学生中的班长、小组长都有棍子,用来教训自己管辖的组员们。我当过小组长,也有一根棍子。

卧槽,现在想想,小农民们为什么仪式感这么强啊? 矫情两个字简直是农民的专利,国家可能是挑选出最矫情、最有仪式感的那伙人,就给摁在农村当农民了。

有一次,我的矮子老师生气了。他恼怒的原因我真的忘记了,肯定不是因为学生没采购他的课外班。他要是敢跟乡亲们收钱,乡亲们能撕碎了他。你用黄鳝挣钱可以,你敢用小孩挣钱?我日你妈。 你打小孩可以,随便你打,你敢收钱?

好了,矮子老师发怒了。他用教鞭猛地抽在一位同学的头上。当时我坐在第二排,看的真切,哗的一片血雾就瀑布一般从那同学的脑袋上喷涌而出。多年之后,我研读古龙小说,看到傅红雪抽刀砍人,就想起了那血雾。

那同学并没有马上倒地,而是愣了 5 秒钟,晃了晃,慢慢的扑倒在课桌上。矮子老师也慌了,上前来扶着伤员的头,用自己的手捂着伤口,大喊让我们打120叫救护车.........

最后一句话是我瞎说的,那时没有电话,没有 120,救护车是啥玩意我们都不知道。老师擦了10分钟血迹,用毛巾包了一把,就安排人把伤员给送回家了。过了1周,同学回来上课,脑袋上包着个大包袱。

另一次,矮子老师又动手了。这次有意思,不是打小孩,却是跟校长干起来了。 冬天了,教室里很冷。这里简单描述下我们农村小学校。学校里有两排红砖房子,那时候农村里砖瓦房子就很先进了。我奶奶提起某个自己认识的老家伙,就会说:“有福气,住大瓦房。” 我们小学生就很有福气,大瓦房。美中不足的是,窗户上的玻璃不全,破碎很多,有的窗框也碎了。冬天里,很冷。 暖气?卧槽,你还不如提救护车,我们不懂啥叫暖气。 

矮子老师跟学校申请买玻璃,学校没钱。矮子老师生气,就发动我们学生,抱来很多稻草把子。稻草把子是用稻子秸秆扎成的捆,用来代替煤气天然气做饭用。农村多的很。我们抱来稻草把子,在矮子老师的指导下,把窗户上缺玻璃的窗格给堵上。

校长闻声而来,大怒。我他妈特别不懂,为何当地人民那么易怒,发怒的频率,赛得上三国时代的武将了。

好,校长大怒,认为这种稻草把子的装饰材料与大瓦房格调不搭。显得寒酸,给学校抹黑,不符合正能量和对时代主旋律的弘扬。

校长怒气冲冲,亲手去拆这些稻草把子。矮子老师就去保护自己的成果。两个人一来二去,打起来了!

真不能说那是一次“打架”,我更倾向于称之为“比武”。我们班里 20 多个小农民端坐在座位上,忘记了寒风,忘记了饥饿,手笼在棉袄袖子里,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三百回合。

矮子老师虽然矮,但我说了,他极其粗壮。而且,他多年捉泥鳅所练出的功力,不可小觑,至于他是不是喝泥鳅血,服泥鳅胆,以提升内力,没人知晓。

校长虽然身高占优势,但我认为他下肢力量不足,右钩拳左直拳速度不够,门户防守不严,地板技完全没有。所以,几个回合之后,他只办得个左遮右拦,换我的话早他妈投降了,然后发表联合声明得了。但校长不是我,他还要考虑自己的荣誉感,所以,他不放弃。

最后,校长被矮子老师摁倒在地,矮子老师没有学美国警察那样用脖子跪压颈部,乡里乡亲的,肤色没有差异,又是同事上下级,可以但没必要。矮子老师就骑在了校长身上,用手按住校长的两只胳膊。 抽个空,矮子老师用目光巡视了一下全班同学,眼光里全是骄傲,还有点讨好我们的意思。

我还记得的比武,就只剩一次了,这次是打小孩。

我们班有一位女生,岁数比我大,当然小学生嘛,再大也就10岁左右,农村孩子上学晚。但那位女同学,身体很强壮,难以理解,那时候农村也就吃点大米白面,压根没有肉的,怎么能长得强壮呢? 只能说天赋异禀了。

矮子老师不开心了。这次他没用棍子,而是推这位女同学,推推搡搡的,可能意图让女同学出去。一般情况下,我们就自己主动离开课堂,离开知识的海洋,到田野去,到自然里去了。

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可能也不开心。被矮子老师推了三次,退了三步,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爆发了,仿佛她被逼在了悬崖边缘。我能看到她全身的真气在衣服内流转,精光在眼中闪烁,她猫下腰,使尽全身力气,用肩膀朝老师撞去......

虽然时隔30多年,我依然还记得,记得那一道弧线。矮子老师划出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矮子老师一生身经百余战,何曾落过一招半式的下风? 他迅捷的拧身而起,但在半空中他又停住了.....

女同学抱着一条长凳。插叙一下,我们的课桌是两人的,但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长凳,两人坐在一条凳子上,那凳子狭长沉重被屁股磨的油光滑亮,非常趁手。插叙结束。 女同学抱着一条长凳,劈面就朝矮子老师劈了过来。抱歉,一个句子里用了两个 “劈” 字,没办法,没有别的词有如此力量了。 劈面就朝矮子老师劈了过来。 上面说了,矮子老师拧身而起,看到长凳,或曰条凳,一下子吓傻了,但又没吓呆,说时迟那时快,矮子老师闪电般趴下身子去,仿佛看到地面有泥鳅在爬。他躲过了这一致命打击,那条凳劈在了窗户上,玻璃碎了,连木头窗框也碎了。

时值寒冬,北风呼啸,灌进大瓦房的教室,很冷很冷。

矮子老师看大家很冷,就去找校长要钱买玻璃,校长说没钱。于是故事就回到上面的那次与校长的比武。对了,我用了倒叙的手法。

反正,那一天矮子老师打了两场,一胜一败。傍晚时分,同学们放学了,大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炊烟四起,牧笛声声。

学校的办公室里,矮子老师、校长,还有女同学,三人还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也许,在争论三方联合公报的内容和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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