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不起面包，请离爱情远一点
一场错付的刻骨情深，到头来，唯有孤独地走向寂灭。
文 | 笙笙不兮
图 | 网络
序
去年年底，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姐姐离职了。
不但离职，还离了婚。
她叫小蒙，今年30岁，结婚两年，老公是一家创业公司的老板，颇有些财产。
许多人都在猜测，小蒙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忘不掉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画家，帅得很落拓，很有艺术气息，公司里许多人都见过他。
为了那个画家，小蒙差点与家人决裂。
可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画家，走入了一场门当户对的婚姻。
尽管已是陈年旧事，这段感情还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打着为她践行的名义请她吃饭，然后，逐渐了解到一段热烈的，荒唐的，匪夷所思的爱情。
01
小蒙刚来公司那一年，纯得像个还在念书的学生妹。
同事都很喜欢她，常常约她一起吃饭逛街。可是小蒙都拒绝了。
久而久之，同事们得知小蒙有一个画家男友，两人感情特别好，每天都要黏在一起，于是打趣归打趣，对她的邀请也渐渐少了。
有天晚上，一名同事把东西遗忘在公司，折返途中，意外发现了躲在黑暗里哭泣的小蒙。
第二天，小蒙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提也没提昨晚的事。
后来，同事们发现，小蒙经常下班不回家，明明没有堆积的工作，还是会一个人在公司待到很晚。
直到有好事者，渐渐摸清了她的规律：
公司晚上10点有员工夜宵，小蒙总是会待到那个时间，领了夜宵再离开。
即便是免费的福利，可为了份夜宵天天加班，也实在是一种容易遭人诟病的行为。
小蒙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同事们愈发觉得，她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天真。
有人开始怀疑她口中那个很爱自己的男友。
什么样的男友，会忍心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在公司赖着不走，只为了一份免费宵夜？
要么他根本就不爱小蒙，要么，小蒙根本没有男朋友。
但无论哪种情况，有一个问题无法否认：
小蒙的财务状况令人堪忧。
直到有天，有人听见小蒙在走廊里打电话。
电话里，她在和对方提分手。
02
没过几天，全部门都见到了小蒙的男朋友。
高高大大，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根辫子，身上的衣服夸张落拓，好像随时可以上台表演。
他和温温婉婉的白领小蒙，简直是处在两个极端世界的人。
那男人大声吼着要小蒙出来，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看起来，同事听到的分手电话应该不假。
小蒙没有出来。
那天，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长相帅气，穿着另类的男人，绝望如同一头困兽。
他疯狂拨打着电话，电话通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小蒙出来见他一面。
这种如同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在我们公司上演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后来，不知小蒙是碍于影响还是真的心软，总之，她最终还是去见他。
之后的两人又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到。
第二天，小蒙依然和往常一样上班，有八卦的同事眉来眼去，她也大多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工作干活。
只是，晚上10点的那顿宵夜，她还是常常会领。
发生那样影响恶劣的事件后，公司领导对小蒙十分不满，明里暗里训了她几次，她也不反驳，都态度很好地接受了，保证再不会发生类似的问题。
所有人都看出小蒙的不快乐。
她似乎在谈一场极其消耗的恋爱，却又舍不下，断不掉。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早上，小蒙没有来上班。
等她再次出现，同事们发现，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看质地，似乎是银的，款式很奇特。
有好事者笑嘻嘻上前询问，果然是那位画家男友的手笔。
他买不起钻石戒指，就亲手打了一枚银戒，向她求婚。
可是，没过多久，小蒙却摘下了戒指，恢复单身。
她消沉了一段时日，没有对任何人说明原因，只是每天拼了命地工作工作，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来。
关于那个画家男友，她不提，也没有人自讨没趣地主动问起。
一年后，她交了新的男朋友。
又过了一年，小蒙和新男友结婚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到了我眼中的小蒙，就是这样一个为人和善、毫无特别之处的前辈姐姐。
直到最近，她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先离婚，再离职。
那天的践行晚餐，已经准备离开这个城市的小蒙，似乎突然没了心底的戒备，愿意向我打开心扉。
我也从她自嘲似的讲述中，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小蒙。
深情，叛逆，爱情至上。
03
小蒙与画家男友相识那一年，才19岁，是一名刚上大二的小女生。
中文专业的小蒙，骨子里有着文人的浪漫与不切实际，当她遇到长相帅气的画家大果，几乎没有可能，不陷入一场热烈的爱情。
大果很穷，那一幅幅在她眼中的惊世之作，被当做垃圾一样堆在角落。
可她依然爱他的眉眼，爱他的不羁与才华。
大果也很爱她，两个人每天风花雪月，他为她作画，她给他读诗，日子如同神仙眷侣。
那时的小蒙，还停留在对美好爱情的憧憬里，不屑于把爱与物质混为一谈。
大四那年，小蒙的父母得知了大果的存在。
她拒绝毕业回到老家，安安稳稳当一名中学语文老师。
她要和大果去北京。
父母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他们怒发冲冠，对女儿的选择坚决反对，专程乘飞机赶到她的学校劝告她，不要被一个艺术瘪三蒙蔽了神智。
去北京可以，可是他能做什么？没有学历，没有名气，难道要带你在北京睡天桥吗？
人一辈子逃不开吃喝拉撒，你以为他画两张画，你们就能成仙了？
那一天，小蒙与父母大吵特吵。
04
最终，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小蒙还是和大果去了北京。
她凭借出众的文笔和沟通能力，很快应聘上我们公司的文案公关，靠一个月8000块的实习工资，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卧室，开始了与人合租的生活。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觉得这样的清贫有何不妥。
大果还是每天折腾自己的画，房间里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颜料盒，他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对吃小蒙软饭这回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渐渐地，合租的室友间开始有了些微词。
有一个上海来的大姐，苦口婆心地劝告小蒙：
这样的男人要不得啊，搞艺术要都像他那样，还让不让人活的咧？
可小蒙总是笑笑，不辩解，也不做改变。
她一日三餐都在公司吃，晚上还要带一份免费的宵夜回家。
她心疼大果。
眼看他每天绞尽脑汁地创作，人都消瘦了不少，可怎么到了北京，还是没人愿意买他的画呢？
工作后的小蒙，眼界开拓了不少，明白有很多事，固执己见是没用的，迎合市场需求才是重点。
有几次，她劝大果画一些商业性的画作，或者与一些传媒艺术公司合作，总好过把作品堆在家里。
她是好心，可大果突然就愤怒了。
他吼她是不是瞧不起自己，是不是后悔当初忤逆父母，强行与他这个艺术瘪三厮混在一起。
小蒙当时就傻了。
她从没那样想过大果，可也觉得他这番话，似乎触到了心里某一个不愿触碰的犹疑。
可紧接着，她就被大果紧紧拥在怀里。
“我也想给你像样的生活，可我也不能违背本心。”
“相信我，早晚有一天，我会用我的作品向你证明，你的眼光没有错！”
那天过后，她不再向大果提出任何建议。
生活一如既往，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小蒙心底的不确定越来越多。
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以后的无数次争吵，还是始料未及地出现了。
05
她跟大果提分手那天，刚交完后续三个月的房租。
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要喝西北风了。
离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小蒙向大果提议，不如先去找一份工作。
没有人脉，也没有名气，就算有天真能如愿以偿办画展，又能有几个人来看呢？
可是大果坚决不去工作。
他认定艺术是孤傲的，那些为了生计委曲求全的艺术家，不配称为艺术家。
“可是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小蒙哭了。
大果很怕她掉眼泪，每一次都心痛地皱起眉头把她抱进怀里，一次又一次地吻她。
“对不起，再忍忍，已经有人相中了我的画风，他说只要我再画出几幅，就来批量买我的画。”
可是小蒙不再信了。
她挣脱他，一个人回到公司，赶在十点钟领了那份免费的宵夜，一边流泪一边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宵夜的味道，不算多好吃，但总好过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一阵没来由的心疼。大果每天不吃晚饭，就为了省钱，等她这顿明显分量不足的免费宵夜。
爱情，真的不能当饭吃啊。
后来的事情，和同事描述得差不多。
刚分手时，大果跑去公司闹了一通，两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她一时心软，同意了与他复合。
可一个大男人整日待在家里画画，分文不挣，终究不像那么回事。
电话里，小蒙的父母无数次劝她分手，心疼她年纪轻轻就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压力。
按照北京的消费水平，他们二老的退休金杯水车薪，每次汇款，都被小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即便再相爱，也终究要熬不住了。
她理解大果的坚持，也始终欣赏他的才华。
可是北京有才华的人实在太多了，坐在家里，不会有人主动登门拜访的。
又一次山穷水尽之后，小蒙收下了母亲的汇款，打好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她换了手机号码，彻底退出了大果的生活。
06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小蒙结识了后来的老公。
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公司刚刚完成新一轮的融资，言谈之中充满信心。
很普通的商业精英形象，与大果的混混街头风截然不同。
对那个人，她说不上有多喜欢，却也没什么讨厌的地方，就那么无可无不可地交往起来。
又过了一年，他们结婚。
婚礼上，小蒙又一次见到大果。
他不知从哪得知自己的婚讯，小蒙在一众气质儒雅的宾客中，一眼看到了那个五颜六色的大果。
他依然很瘦，眼神中忧郁了不少，可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熟悉，一副愤世嫉俗又厌世的气质。
大果没有待很久，几乎转眼就消失了，小蒙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来过现场。
可是那一眼牵动的思念，始料未及。
婚后的小蒙，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可相比曾经的困窘，简直好了不知多少倍。
丈夫对她很好，可就是这份好，让小蒙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
她总能想起婚礼上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
想起他那么紧地抱住自己，向她发誓，求她再等等，自己终有一日会出人头地。
可是走到最后，到底是谁食言了？
她不知道。
07
后来，小蒙听说，大果果真卖出了画作，在京城艺术圈里有了一点小名气。
她为他高兴，也为自己的背叛感到羞耻。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接到了大果的电话。
电话里，他向她邀功，说我已经有能力赚钱了，敢问心爱的姑娘，还愿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心就这么相当不合时宜地，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知道自己过分透了。
艺术家的世界太多变，她曾经不顾一切地投奔过，却发现自己应付不来。
可是大果却似乎不打算放过自己。
他这次学了乖，不再跑到她的公司大呼小叫，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加温吞的，磨人的方式——打电话。
他会在她下班后的任何时间里打电话，丝毫不管小蒙是否正在和老公共进晚餐。
大果坚信，小蒙是爱自己的，她和谁结婚都不重要，都是在向世俗妥协。
他以前自己没能力，不怪她离开，可是现在，他要把小蒙夺回来。
那段时间，小蒙心力交瘁。
她好言好语地劝过大果，也歇斯底里地痛骂过，没用。
他爱疯了小蒙，哪怕毁掉所有，也要重新得到她。
丈夫渐渐对小蒙起了疑心，终于有天，发现了他们每月数以百计的通话记录。
小蒙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进退不得，每一个反应都是错，都是在亵渎神圣的爱情。
她终于崩溃，选择向丈夫坦白一切，并提出了离婚。
起初，丈夫是拒绝的。
可是他最终拗不过小蒙的以泪洗面，也深知令她痛苦的罪魁祸首，他也有份。
他们从相识就是刻意的。
刻意了解，刻意相恋，再走入一场循规蹈矩、刻意的世俗婚姻。
这一切，原本无可厚非。
可偏偏自己的妻子，经历了一场如此疯狂的爱情。
在这场爱情里，他们三个人都筋疲力尽，遍体鳞伤。
最终，小蒙离婚，递交辞呈，准备与这个伤痕累累的城市告别。
她依然眷恋，可已无法停留。
08
那天分别时，我曾问起小蒙日后的打算。
“你还准备回老家么？”我看着她微红的眼睛。
“不了。”她笑，“不过我还想找一份老家的工作。”
“什么？”
“中学语文老师。”
故事本该在这里画上句号。
然而，就在近日，一则青年画家蘸血作画的小道传闻，听得我心惊肉跳。
传闻中，画家在画室里现场作画，周围是围观的人群，身边放有一盘红得刺目的颜料盘。
那幅画他画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红色大衣，红色高跟鞋，一头微卷的长发，面向远方。
他腕上系着一条红丝巾，直到画作完成，人们才发现画家的脸色苍白异常。
那红色的颜料里，混着他自己的血。
从始至终，他对小蒙都怀有满腔疯狂的爱恋，只是这份爱，注定不属于世俗。
我想，大果一定已经明白，自己此生，永远失去了小蒙。
所以他才会用切肤的伤痛，将这份已融骨血的爱情剥离。
他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爱上谁，就要灼烧谁。
而小蒙只是渴望一点生活的浪漫。
她是飞蛾，无法消受那样的烈火。
一场错付的刻骨情深，到头来，唯有孤独地走向寂灭。
多遗憾，我们最终选择离开一个人，往往只是因为太了解。
传闻说，大果混着鲜血完成的那幅画，名叫《告别》。
- 完 -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52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