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一双红舞鞋（二）

“织织，去练舞啦。”篱笆门外一阵嬉闹声，小伙伴们已经开始喊她了，织织几口并作一大口吞掉一碗浆水面条。

“慢点吃，傻丫头，还早着呢。”母亲微笑着劝道，一碗面匆忙下肚。

“嘴没擦呢？”母亲追出柴门喊着，织织边跑边伸出手擦了擦嘴巴，一溜烟儿就跑的不见踪影。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去收拾碗碟。

织织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赶到乞巧的集合点，每年麦收完后，都要固定一家用来做集合点，召集全村未出嫁的姑娘，跳舞以敬织女。

其实，才六月打头的日子，离正式节日开始还有一个月呢，但姑娘们老早就准备开了。

织织第一次参加这个隆重的节日，她排在队伍的后面，紧张的等着资历最久的“娃娃头”（领头姑娘）排好班。

今年的娃娃头儿是落儿，个子高，方脸上嵌着一对浓眉，透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隐隐透着一股英气，说话时自带威严。

排班就像上学一样，从低年级到高年级。过乞巧节亦是从低到高，不过是按个头来。

落儿根据个头，将姑娘们分成四班，织织无疑分在最小的一班儿了。

从小到大排成四列纵队，站在扫的精光的土院子里等着落儿宣布规则。

“大班交五块钱，二班四块，三班三块，小班两块，用于乞巧期间的开销，每天吃完饭六点半准时来，不要迟到了。”落儿口齿伶俐的说道。

齐刷刷一阵掌声响起，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咧……”，然后解散，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去找亲密的小伙伴聊天。

堂屋里一阵阵宏亮的歌声传出来，织织好奇地趴到门口去看，阿姨老太太们正在唱乞巧歌，没有伴奏没有话筒，手拍着大腿打着拍子，唱着：

七月初一天门开，我请巧娘娘下凡来。巧娘娘香叶的，我把巧娘娘请下凡。

一对鸭子一对鹅，我把巧娘娘请下凡。巧娘娘香叶的，我把巧娘娘请下凡。

织织听见有鸭有鹅，便开心的也跟着小声哼起来，曲调都差不多，最后的结尾句总是统一的，很容易就学会了，但至于歌词，每次却都不一样。

悄悄的，月亮爬上枝头，屋里的人越聚越多了，小媳妇、阿姨们吃完饭、收拾完家当都凑了过来。

织织的母亲平日素不爱出门，但每年一度的这个重大节日她也要来看看，尤其是今年，她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也要参加人生的第一个节日了。

年长的都坐在前边围成一圈打着拍子唱着歌，年轻的会唱巧歌的人少之又少，站在后面仔细的听着。

织织热的脑门冒汗，她用小手扇一扇，还是不管用，便出了门，看见小伙伴们都围在葡萄架下说悄悄话儿。

她们一看见织织便笑着打趣道：“小丫头，那都是大人唱的，你也要装小大人吗？”

织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回答，挨着燕子姐坐下来。

“牛郎啊，终于带着孩子飞到了银河，喜鹊啊，为他们搭了一座桥，牛郎和织女就在鹊桥相会了。”落儿讲完了因织织的到来打扰的结尾。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雀跃着，为牛郎和织女的完美结局而开心。

“小丫头们，节日最后一天的晚上，我们可以来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讲悄悄话。”

织织还不能明白落儿姐姐讲的故事，但她心里一直记着织女姐姐就是巧娘娘的化身。她最尊敬的巧娘娘有个完美的结局，她比谁都开心。

姑娘们指着织女星的方向，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为织女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