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河:第三十五话
第三十五话
奇怪的日期
不过,干等着信件传输过来,还不如及早做些其他准备。还是先去看看汪大柱的几个子女目前是什么状况吧。由于这三人早已经出了院,但是由于案件一直没有告破,所以三人还暂时住在平县的一处旅馆里。
也不知道在大城市呆习惯的三人还习不习惯这里。由于旅馆距离医院很近,我很快便找到了这里。抵达住处,只见三人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见到我的到来,他们三人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来。
“龙组长,你看这案件调查清楚了没?我们几个能回去了吗?”长子汪曾贤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其实我也希望案件能够尽快告破,不过这其间牵扯的人事实在众多,所以暂时还没办法让他们回到工作岗位中去。看见我面有难色,坐在床上的汪慧娟,忙过来解围:“哎,大哥,这警察同志也不容易,咱就尽量配合吧,况且局里面你也请了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几句话来,可以看得出这个汪慧娟还是属于比较通情达理的那种人,不过此刻坐在藤椅上的另一个人—汪长菲,则使人感觉有些过了头,自从我进门之后,她就一句话也没同我讲过,对于他父亲目前的状况也是只字未提,她始终高扬着面庞在化妆盒里面不停地倒弄着,时不时还取出一些在脸上涂来擦去,职场女性的OL风格被她完全颠倒为了一个贵妇名媛的模样。那浓郁的脂粉气息,几乎令我窒息过去。
正当现场的局面偃旗息鼓,这个贵妇气质的汪长菲则强势开腔:“小娟啊,大哥和咱们可是一条肠子上的人,你这样帮外人说话,多少不合适吧?”说完,还故意捋了捋刚刚描过的眼线,模样看来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意味。
不过还好,身为大哥的汪曾贤也许是想通了,没有再过多与我纠葛,反倒顺势给了汪长菲一个厉色。后者被这突然反转的局面怔了一下,旋即又愤愤的坐在了床上,摆出一副小公主架势。
汪曾贤和颜悦色的说道:“龙组长,那现在警局调查的进度是怎么样了?”说进度,其实多少还是谈不上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仅仅将这起列车事故定性为人为所致,关键的人事我们截至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下午的那封神秘信也许会......。
要不要将神秘信的事情同他们讲讲,不过我大概想了一下,眼前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是作案人员,这个就暂时不要告知他们了。
我顿了口气,说道:“目前的进度就是我们已经将此案定为了人为事故,其他的就暂时没有什么新发现。”
“龙组长啊,你这就没诚意了,你又想把我们稳住,想随时跟进进度,又不肯开诚布公的向我们说出具体动向,你还说需要我们配合,我们怎么和你配合呢?”不愧是驰骋于政界的人士,寥寥几语,便充满了锋芒与试探的味道。
看起来,这个汪曾贤与他的父亲一样,都不是容易套出话的主,而且三言两语之间也足见此人的城府之深。
“其实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求证一个事情。”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在三人闪过有些诧异的眼神后,我又继续说道:“上次记得你们和我说过,你们几乎与自己的父亲断绝了联系,为什么这几年还是有着不少的电话联系?”
能够说出这样颇具论断式的话语,多少还是需要一些证据的支撑。上次在茶楼别过之后,我便让技术科的同事通过手段调查汪大柱这几年的通话记录,很快根据同时反馈,汪大柱明面上的确是没有再与几个子女有过联系,不过他另外还开通了一个手机号码,时不时地与外省几个固定的人保持着长期的联络。而这几个人,根据线路上截取到的音频数据,就是汪大柱的三个子女,不过极为可惜的是,他们的音频似乎又通过了二次加密,只能大致分辨几人的身份,而无法听到其中的内容。
也许是猜到了我们警局人员的手法,汪曾贤有些勃然大怒:“龙组长,没想到啊,你们警局的人这么无耻,居然通过技术手段监听我们,按照法规来讲,你们这是窃取居民隐私,是违法行为。”
没想到我们办案人员的调查被披上了这么一层莫须有的灰色面纱,我不禁捏了捏拳头,怒气也在身体内急速升腾起来,但很快理智压倒了我的情绪化,我冲他笑笑:“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窃听你们的对话内容,而只是在合理范围内的确认了一些东西。不过,你也不用表现得那样愤怒啊,只要你们与本案无关,自然可以完完本本的将你们送到属于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
我的一语双关,在旁观者听来也许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但是,对象是身居省城要职的汪曾贤,一言一语间的利害关系,他自然也是要慎重拿捏,毕竟,从他迅速的神色转变,我已窥见了此人极强的权力欲,是明哲保身还是以身试险,这是摆在他面前需要选择的命题。
汪曾贤的面色由晴转阴,看得出这一次的事件对他内心的冲击还是极大的。不过相较于他的面色严峻,周围两位女士则显得坦然很多,时不时还冒出几句劝导这个大哥的话语。
我们就这样又僵持了几分钟,汪曾贤也许看出来了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但是对于我急切探寻的答案,似乎又揶揄着不肯吐出半句。不如各自退后一步,我暗想道。随即我又说道:“这样,明天中午十二点半,还是老地方,咱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见到我没有再步步紧逼,他也松了口:“好的,那就明天,子午茶楼,不见不散。”
有了这样一个准信,我也就稍微缓和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情绪。简单告别后,我便匆匆下楼了。我知道,汪曾贤之所以没有在刚刚彻底坦言,可能还是因为有两个妹妹的在场,而这个事件的关键便是汪大柱与其子女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如果有着联系,那么其中的内容又是什么?这是我在明天的私密会面时,迫切希望得到的答案。
但,今天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那就是那封藏匿于黑棒之内的那封许愿信。加快步伐,片刻功夫我便抵达了平县警局。刚准备联系调查小组的同事,却见在办公室里聚拢了一大批同事,在干嘛呢?聚这么多人?好奇心驱使着我也朝着围观队伍靠近。
不过很快,我便知道了答案,被围观的对象就是刚刚送达的神秘信原件副本。平县的很多同事大多知晓了我们正在跟进的这起案件,但是呈现给他们的都只是冷冰冰的线条新闻,这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到神秘信的真貌,自然是兴奋不已。我硬着头皮挤开了一个个簇拥的人群,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准备一探究竟。
自上一次见到许愿信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其实心底里是很不愿意再见到它的,因为它的出现便意味着又会有人将因此罹难。不过,与之前见过的所有许愿信都不太一样。这封许愿信很明显已经被损毁得七零八落了,虽说调查小组早已和我知会过这封信已经被毁,却不料已经成了这番模样。许愿信唯一能够为我们提供信息的便是一段歪歪斜斜的文字:十一月十五日。
时间居然是下个月,这是怎么一回事?前几次收到的许愿信的日期一般都是出事前的几日,这一次时间被足足延迟了一个月,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等围观的人群散去后,我便与调查小组的人员沟通了起来。几番交流下来,我得知,这个日期的确就是十一月十五日,而且根据省上那边传导来的信息来看,这个信件上面没有查到有任何的指纹、汗渍之类的东西,很明显犯案人员通过了技术手段将自己的特征信息隐藏了。那这个幕后之人是“X”吗?但是,依照前几次的交锋来看,他的每一封信的寄出都必然会联动下一个目标人的动作,几天之内还好,一个月这样的长线动作如果也能够被他算计在内,我是决计不相信的。因为这远非技术手段以及出众的IQ所能左右的。另外,就在几天之前,我们还和“X”碰面了,他绝不会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提前暴露。嫌疑人不是“X”,那又会是谁呢?
这起列车事故的影响之重,这几天我也深刻的领悟到了,络绎不绝的死者家属在医院、路口每天都在进行着集会抗议,虽说我们大部分人都是事外者,但是当那一个个满含憎恶的眼神每日固定的在眼前浮现时,还是令我们每个人都从心底里觉得难受与无助。我这几天也奋战在一线,隔三差五就前往事故区进行调查,不为别的,只希望这起被恶意操纵的事故能够尽快风平浪静。
光阴的步伐总是走得格外迅速,转眼间又到了第二天了。而约见汪曾贤的时间也马上就到了,我整理了下着装便匆匆上路了。等到达子午茶楼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一刻了,我一把推开茶楼的包厢,没想到汪曾贤早已在此等候了。见到他如此守时,而自己又姗姗来迟,我的脸上不禁写满了歉意。
不过,汪曾贤倒并未介意,他招呼我入座后,便顺手勾住摆在雅桌上的短嘴茶壶,双手极娴熟的拉出左低右高的架势,接着又将茶盖微微压紧,一股股热腾腾的水汽便尾随着茶水一起溢满了整个容器,顿时间,鼻子似乎被这沁香扑鼻的茶水香气牵引住了,不自觉的凑拢了过去。
“尝一口吧,上等的碧螺春。”他提醒着我别光顾着嗅觉的消受。我听言,便仿着那些文人雅客,将杯盖轻轻地向后刮蹭着,等浓烈的热气被散开后,我便小嘬一口,碧螺春独特的花果香很快就在唇齿间打开,而待茶水流入腹体,那种由衷的暖意也便接踵而至。一杯显然不够,我又连续自倒了几杯,完全将这风雅之事演绎为了乡野喝烂酒之态。
看见我颇为享受的表情,汪曾贤半开玩笑道:“不如,再来一壶?”他的话语令我立即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今天是来谈正事的,消遣之事还是等日后再说。我取出纸巾,擦拭了下嘴唇,正欲开口,却被汪曾贤抢了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们几个人的确还和这个父亲常年保持着电话联系,也如你们调查的那样,我们另开的号码采取了加密,就是不想别人收听到我们之间的通话内容。”他的毫不隐瞒令我感到非常意外,毕竟今天他态度的转变完全不像之前我认识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