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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5《裙子上的红手印》

2022-02-15  本文已影响0人  杠上一座城

“天黑黑,青青草,娘给你绣只花鞋出去跑。”

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双眸浑浊,费力地呼吸着,干涩的喉咙挤出歌谣,哼给床前守着的女儿禾子听。

这是禾子小时候她常唱的,小禾子每次一听就会摇晃着小脑袋,拍手替她伴奏,母女脸颊上便都漾起炫眼的笑。

“妈,你别唱了,你现在没事吧?我和林天的婚礼就在下午呢,你要是没事,我得赶紧去挑婚纱了呀!”

禾子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太的回忆,她突兀地从旧忆的浪潮中抽身,望着蹙眉的禾子费力地弯了弯嘴角,她想让孩子再陪自己一会。

可禾子脸上的烦躁叫她心脏一阵抽痛,老太太张合着嘴,浊眼中含着近乎乞求的光:“禾禾,再陪陪妈吧……”

禾子错过了她眼中的情绪,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拍拍老太太攥着她的手,安抚性地说道:“妈,我很快就回来了啊,你先好好休息,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啊。”

说是去去就回,这一去便不知是多久了。

老太太很清楚,女儿伺候自己的时日太多了,自己这孱弱的身子病痛多得把女儿的耐性已消磨殆尽。

可她还是想在离开之前多看几眼孩子。

越来越疲惫的眼皮和缓慢到几乎停滞的呼吸告诉她,自己快不行了。

而禾子还是转身走出了病房。

02

洁白却有些晦暗的病房里,老太太呼吸艰难,床前却没留着一个人,只有窗外树影摇曳在她的被褥上。

另一边,准新娘和新郎灿烂地笑着,相互调侃着,面前放着不同款式的婚纱。

老太太眼眶里淌出泪珠,在皱纹遍布的脸颊上一路蜿蜒,滑至颧骨边。新娘还在笑着,娇俏地向新郎撒娇。

啪嗒。

病房里寂静得紧,能清晰地听见老太太的泪掉落至枕头角的声响,与此同时,床边的监护仪瞬间爆发出尖利的“滴滴滴”机械音,一记重锤落地,老太太辛劳了一辈子,终在无一人哭泣的病床 前,合眼长眠。

待到禾子收到信息,匆匆忙忙赶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禾子抹着泪,耳朵里却飘进了护士们细细碎碎的窃声。

“听说老太太走的时候,这女儿还在挑婚纱呢……”

“是啊,老太太走之前让女儿再陪一会,估计早都知道自己快去了,她女儿却直接走了!这样的儿女,还举办什么婚礼啊,婚礼能举办成吗…… ”

禾子无暇顾及她们的议论,心早被懊悔愧疚啃噬着。

下午的婚礼,她如愿穿着自己挑好的婚纱缓缓走上红毯,可禾子的脑中却总是幻想着母亲离去时孤独的样子。

她恍恍惚惚地向新郎走去,却发现新郎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慌乱地张望着。

可禾子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楚中,并未多问,只想快些结束婚礼,她实在疲惫极了。

而就在她转身和新郎并肩时,坐在她身后的宾客们却爆发出惊呼,惊恐失色地指着禾子的婚纱后侧。

不知何时,洁白优雅的婚纱上竟染上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婚礼仍在进行,而受了惊吓的禾子却是无法出席后续的活动,被留在家里休息。

临走前,她听见亲戚们絮絮的讨论声,他们都听说了老太太离世,因此都在猜测是不是老太太怨气未消,魂灵不入阴司。

回到新家的禾子惊魂未定,喘息着走到化妆镜前,刚抬眼准备补妆,一行血字猛地映入瞳中,汩汩鲜血淋在镜上,勾勒出“你好狠的心”的字样。

禾子胆颤魂栗,颤抖着直起身,僵硬地一步步向后退。忽的,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体直直地朝后方的床上倒去。

就在这一瞬,禾子突然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原本倒下的轨迹偏移,重重地向床沿的柜子撞去。

头被撞击的前一刹,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早已去世的母亲竟惨白着一张枯脸立于她身侧,刚才那一推,分明是母亲干的。

“天黑黑,青青草,娘给你绣只花鞋出去跑。”

母亲常哼唱的歌谣似乎响在禾子耳边,原本温馨悦耳的歌谣此刻却渗透着一股恐怖童谣般阴冷潮湿的气息。

禾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凄惶无助,她昏迷前不可置信地、颤抖地喃着:“妈,难道真的是你吗……”

她昏了过去。

03

禾子做了一个梦。

梦里,母亲出现了。她眸子中全是愁,焦急地望着禾子,对她说着什么,可禾子无论如何都听不见。

于是母亲便不再说了,只是微拎唇角,敛去眉目中的担忧和愁绪,抬掌抚上禾子的额发,温柔地抚了一遍又一遍,眼里全是不舍和爱意。

无论之前听到了什么,她再次看到母亲,却连一丝丝害怕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禾子在梦里似乎回到了儿时,她在母亲的臂弯里撒娇逗趣,在母亲柔柔的注视下追赶翩跹的蝴蝶,自在任性,无忧无虑。

如果说之前接到母亲的噩耗时,禾子还朦朦胧胧觉得不真实,现在她终于无比真切地意识到,母亲离开了人世,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模模糊糊间,禾子似乎听见周围有声音涌入,纷乱嘈杂,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面前的母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她的眸光愈发不舍。

禾子不安,刚想开口却骤然从梦里惊醒,嘴里还喊着“妈”,鼻中争先恐后地涌入消毒水气味。

她身旁围了一堆人,见她醒了纷纷上前关心,而站在墙角的新郎此时慢慢走了过来,垂着头,整张脸灰气腾腾,在禾子婆婆如刀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手掌印事件的原委。

禾子这才知道,新郎有一个前女友,因双方理念不合而分手,分手后这女友还纠缠过他一段时间,几次提出复合都被新郎拒绝了,而后销声匿迹了一阵子。

谁都没想到她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了新郎结婚,怒气和怨恨支配着她在禾子婚纱上印了恐怖的红手印,又偷了新郎的钥匙,提早进屋制造了镜子里的血字。

禾子怔然,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婆婆拉了把椅子坐在禾子床边,心疼地拉过她的手:“真是委屈你了,瞧我这倒霉儿子摊上的事!”

随即又剜了儿子一眼,“好好解决你的事,你这交的前女友什么人品啊?装神弄鬼吓唬人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床铺下面放那么多针,我想想都后怕啊,这小禾要是躺上去了……”

话没说完,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攥住,还在教训自己儿子的婆婆回头一看,禾子眼眶已蓄满泪水,她抖着唇问:“床铺下放了针?”

婆婆还在回答着什么,禾子却早已听不见,她回想起母亲推自己的一刹那。

如若不是母亲,她倒在了床铺上,现在恐怕脊背都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又想起母亲梦里恋恋不舍的眼神和眉梢的愁,嗓子里突然爆出嘶哑的哭声,悲伤如同瓢泼大雨般毫无章序、躲闪不得地朝她侵覆下来。

禾子顺着记忆狂奔,像要追上那个蹒跚独自离去的母亲,追回这湍急年岁,告诉她,回来吧,我爱你。

禾子一回头,母亲好像坐在桌前给她缝着裙,面前的蜡烛散发出昏黄的辉光,烛泪滑落,母亲望着自己沉沉地笑,又把眸光放回衣服,细细地缝着;

一抬眼,母亲似乎就站在身前,紧张地问禾子自己买的新衣裳漂不漂亮,穿这身去赶集好不好看;

一转身,禾子望见母亲独自在医院花园中散步的影子被碎碎夕阳拖曳得好长,而她却总推脱说工作太忙,生活太累。

禾子在失声痛哭里回顾过往,可如今回应她的只有病房外摇曳的婆娑树影。

她想,娘怎么可能会害孩子啊。

禾子哽咽着哼起熟悉的歌谣,望向窗外,枝桠摇晃着,悬在它之上的曦光漾漾,在人心头荡出了几缕暖意。

“天黑黑,青青草,娘给你绣只花鞋出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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