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人称道荒淫无度的公主,最后在自己墓前立下了无字碑……
原创短言:《青史》——选自公众号 损色
摘:一个世人称道荒淫无度的公主,最后在自己墓前立下了无字碑……
作者:糟老头坏得很
天宝年间,风不调雨不顺,天灾频繁之下,百姓苦不堪言。
而皇室贵族却过着奢侈淫逸的生活,尤以和硕公主为天下人私下鄙夷憎恨之首。
谁人不知和硕公主为秦太公即当朝宰相最疼爱的女儿,谁人都说女凭父贵,和硕公主嫁给了近几年间一鸣惊人的四皇子萧俞。萧俞才貌双全,玉树临风,不知被多少闺中女子所肖想。
而和硕公主空有美貌,生性残暴歹毒。最令世人唾弃的是,她自十六岁开始便男宠无数,即便是嫁给萧俞后,也依旧保持如此作风。
是夜,萧俞府中一间奢华的厢房内,三男一女在大床上翻云捣雨,大汗淋漓。此间女主正是和硕公主。四人状态如痴如狂,完全停不下来,隐有异像。
正厅中,萧俞此时面无表情地坐着,沉思着什么。旁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男子,正是离梵,自小跟萧俞穿一条裤子的人,萧俞的好兄弟,也是萧俞的门客,最得力的帮手。
离梵玩弄着自己白皙的双手,一脸嘲讽笑道:“俞,怎么你还对那个女人还抱有期待吗?她此时正逍遥快活着呢?”
“别说了!”萧俞隐有怒意。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他再不爱和硕公主,头顶绿帽子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更何况不止一顶,而是,数不清。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看,你的门客只要是颇有些姿色的,统统都被抓到了公主的床上,今晚,竟然是三个呢?”离梵不怕事地说道。
萧俞深邃的眼眸看着离梵,一字一句:“颇有姿色?”
离梵的脸色顿时不好,眼神闪过恨意,因为想起了曾经自己也被和硕公主手下武功高强的侍卫迷晕送上了公主的床。
而公主厢房这边,此时已经停息了动静,床上一片狼藉,四人无力动弹,均沉沉睡去。
一直注意着屋内动静的和硕的侍女夏梅敲门:“公主,现在需不需要洗漱?”
屋内无人回应。
侍女夏梅一惊,疾步推门进屋,看到和硕起伏的脉搏,放下心来。
夏梅打了个响指,轻声说道:“把这三个人送回去,还有把热水抬进来,公主要洗漱。”
几个侍女很快出现在厢房内,面不改色,扛起三个赤条条的门客便飞走了。
正厅内,黑衣探子来报,轻声在萧俞耳边说了几句。
萧俞和离梵对视一眼,又问黑衣人:“这次,是谁?”
“卫可寻和卫可清两兄弟,和翟子君。”
“老规矩,每人2000两黄金以表慰问,告诉他们忍辱负重,待本皇成就大业之后必有重谢。”萧俞一脸阴郁,挥手,黑衣人离去。
萧俞皱眉,喃喃:“翟子君?那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
离梵未语,低垂着眼眸。
原来在萧俞的印象中,翟子君刚成为自己的门客不久,为人颇有能力,而且跟江湖最厉害的隐士门派神龙教有联系,能把他收入糜下确实是一大助力。而且最让萧俞放心的一点是,翟子君长相一般,只是五官清秀,说不上俊朗,按经验讲绝对不会被和硕公主留意上。
次日,和硕悠悠醒来,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默默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和硕越想脸色愈加阴沉。
和硕想起自己昨日原本无意招男宠,可身体很不对劲,就像被人下了药。和硕嗤笑,像自己这种人竟然还有人下药,不是一般都是自己给别人下药才对。
和硕拨开衣服检查了一番昨日的战况,痕迹斑驳。和硕不以为意地合上衣服,步伐不畅地下了床。
夏梅扶着和硕,跟着一大群侍女去花园散步,恰好看到萧俞新宠的一个姬妾雪景和她的侍女小鱼儿正在嬉戏玩耍。
雪景和小鱼儿玩得太过,没留意和硕的到来。一不小心,小鱼儿撞到了和硕。和硕身子后仰,幸好夏梅反应敏捷扶住了和硕。和硕抚着被撞的胸部,隐隐作痛,头部眩晕。
夏梅指着小鱼儿:“贱婢,你好大的胆子!”
雪景和小鱼儿吓得急忙跪下,雪景惊慌:“公主饶命,她不是故意的,请公主原谅!”
小鱼儿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栗,只是附和雪景的话猛点头。府中谁人不知,只要是和硕看不顺眼的人,轻则重伤,重则死无全尸,就连萧俞也无力阻止,毕竟顾忌着和硕的父亲秦太公,而如今自己撞到了这位煞神,那后果真是……
和硕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只蚂蚁”,胸口的不适依旧没缓过来,和硕皱眉,看来自己的身体有不对劲。
夏梅一边怒斥跪着的两主仆,一边留意和硕的情况:“公主,您没事吧?”
和硕摇了摇头,示意地上的两人。
夏梅会意:“来人,把她们拉下去!”
雪景和小鱼儿惊慌大叫。
正在这时,萧俞赶来:““爱妃怎又动如此大怒?雪景的侍女只是不小心罢了,再说爱妃也无大碍,相信爱妃不是没有肚量的人,对吧?”
萧俞彬彬有礼的做派,但眼眸却紧紧打量着和硕的状态,见和硕需要人掺扶,也以为是昨日“战况”所致,心中更是不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萧俞顺势扶起雪景,雪景也顺势靠在萧俞怀中梨花带雨,萧俞颇有些心疼怜惜,对和硕的不满更胜,不待和硕的回答便携雪景主仆二人离去。
夏梅不悦:“公主,他!”
和硕脸色有些惨白,只是冷冷一笑:“哼,我们先回去。”
和硕半躺在床上,把脉的老者脸上冷汗直冒。“公,公主,您的身体更……”
“更什么?把话说清楚。不然……”和硕冷冷盯着老者。
老者一咬牙:“是这样的,公主体内现在又多了一种毒,这种毒不会立即要人性命,但是长久以往,中毒者身体会渐渐衰弱,最后心衰而死。”
“此毒?”
“此毒极其罕见,只在隐士门派中出现过,小的无解。”老者闭上了眼睛,似在等候他的处决。
和硕面无表情:“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老者逃也似的跑了。
原来和硕的身体向来虚弱,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加上母亲难产去世,因此秦太公格外疼惜她。由于体制阴寒,被称活不过20岁,和硕只能通过阴阳调和的办法来缓解,因此男宠无数,恶名在外。而如今不知又被谁惦记上了,下毒害自己,看来自己未必活得过今年。
和硕轻松地笑笑,闭上了眼睛:“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边,翟子君自醒来便勃然大怒,把自己屋里所有的物拾都给摔了。
翟子君恨恨地盯着某处:“敢动我,和硕,你会死得很惨的。”
翟子君豁然又想起昨晚自己被下药之后有过几丝清醒之际,趁机将手中藏的独门秘药刺入了和硕公主体内,和硕大抵是活不过今年了。想到此,翟子君冷静下来,自己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翟子君打理好自己,便来到书房与萧俞、离梵以及其他几位门客商谋大事。翟子君装作昨晚什么也没发生,面色如常。萧俞也和门客们认真谈论着事项,只是暗中多看了翟子君两眼。
这边,和硕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美色,但更多的时候是看,让夏梅叫来相貌出众的小官唱戏给她听。要么赏景,要么美食,要么看书,什么书都看,天文地理、名词艳曲、小说兵法等等,这大概是和硕仅有的令人叹服的优点了。和硕的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自在享受地度过。和硕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甚至丝毫没想过自己会哪天死掉。
除了和硕外,其他人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萧俞和他的门客们紧张地密谋,萧俞和秦太公之间近来也往来密切,当今的天子年事已高,近日来身体状况堪忧,皇子们蠢蠢欲动,至于百姓,也无暇笑谈和硕的秘闻丑事,因为大雨连绵,洪灾多发,民不聊生。
一次,萧俞和门客们在书房谈到兴起之处,和硕心血来潮令人煮了一份补汤送过来。
和硕直接推门而入,吓坏了书房内的众人,众人直愣愣地盯着和硕,有人特地避开脸,就怕和硕看上自己的姿色。萧俞一脸严肃得盯着和硕。
和硕倒是笑嘻嘻地将汤端到萧俞面前:“萧俞,本宫念着你这段时间格外劳累,特嘱咐厨子给你炖了补汤,给你放这,待会记得喝啊。”
萧俞脸色缓和下来,看着眼前宛若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刹失神:“和硕你有心了。”
和硕玲玲地笑着,打量着屋内的众人,眼神在离梵身上停留了一会,莫名地笑着,转头又对萧俞道:“本宫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萧俞点头:“嗯,好。”
萧俞望着和硕离开时婀娜的背影,又想到她刚刚对离梵的特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离梵望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尴尬摸摸鼻子,耷拉下眸子,而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书房中还有一人,从和硕进门到离开一直注视着和硕,此人便是翟子君。翟子君眼神深邃,脸上意味不明。
和硕从书房出来便询问夏梅:“里面那个长得最丑是谁?”
“额?”夏梅愣住,思索一番,回答到:“公主说的应该是四皇子的门客翟子君。”
“跟我有什么交际吗?”
“他,公主曾今宠幸过他。”
“哦,难怪。”
“公主怎么了?”
“咦,不对,本宫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和硕一脸鄙夷自己。
一个风雨夜过后,和硕醒来,推开身边的男宠,一切都变了。先皇驾崩,四皇子萧俞继位,而和硕便成了皇后。当然这里面少不了秦太公的推波助澜。
新皇登基大典,当街游行,百姓有幸见得新皇尊容。和硕自然在游行之列。
和硕坐在轿子里,手拿着暖炉,脸色有些苍白,夏梅贴心地将暖衾披在和硕身上。和硕的身体已经明显变差了,虚弱,畏寒。
和硕一脸恹恹,百无聊赖地掀开帘子打量着街边的百姓。一个瘦弱的孩子吸引了和硕的注意,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穿得破烂,手里还抱着个奶娃娃,一个劲地想冲破士兵的阻拦,嘴里大声嚷着什么,被士兵推倒在地。和硕只听到了几个“饿”字。
那个孩子看到了和硕在看他,拼命冲着和硕喊着什么,声泪俱下,而和硕只是一脸漠然,又把帘子放下了。
轿内,和硕问夏梅:“现在又闹饥荒吗?”
夏梅点头:“对的,公主。”
和硕沉默不语,回想着刚刚孩子的画面。夏梅终究伺候了和硕那么久,知会和硕的心思。
夏梅道:“公主,那孩子,需不需要我去?”
和硕轻轻应了声,夏梅便转身出了轿子。
静坐很久之后,和硕感受着自己不痛不痒的呼吸和心跳,想起不久之后就要别于人世,重重地吐了口气。一个念头萌生,和硕的眼眸顿时熠熠生辉。
萧俞刚登基,被一堆事忙得焦头烂额,好在他确实有为君之道,很多事都解决得十分漂亮。夏梅将近日来朝内的大事一一汇报给和硕听。和硕虽然不屑萧俞的很多地方,但还是认可萧俞算得上是个好皇帝。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着难民如此之多,尽管萧俞命令开仓放粮,缓得了一时之急,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加上新政之时,国库并不充裕,这可把萧俞急坏了,整日和曾经是门客身份的臣子们商量对策。
和硕得知此事时,刚好又躺在贵妃椅上看完了一本书,眼神一转,示意夏梅走近,耳语一番。
夏梅一脸担忧:“公主,奴婢担心您的身体,此事万万不可啊!”
和硕冷脸:“夏梅,你逾越了!”
夏梅低下头不语。
和硕看着夏梅又脸色渐缓:“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然会照顾好的。”
夏梅无奈听从和硕的命令将话转告给萧俞。
书房内,萧俞和离梵两人面面相觑。
离梵一脸不可置信:“她的宫女确实是这样说的?”
“是。”萧俞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明明荒淫残暴,可近来安分不少,还处处配合自己,现在还声称要为自己排忧解难,主动请旨治理涝灾。
“俞,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
“你忘了?我们最初就是为了让你拿下江山,登上皇位。不然又怎会受那个荡妇如此多的委屈,你的忍让,大家的牺牲你都忘了?”
“我怎会忘。”萧俞咬牙。
“那现在大业已成,和硕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何不——”
萧俞神色复杂,离梵讲的话句句在理,可自己竟有几分不想动她的念头,毕竟除了绿帽子,和硕在其他方面并没有招惹自己。
陷入内心世界的萧俞并没有发现离梵此时不自然的神情。
离梵笑道:“俞,该不会是你真把她当皇后了吧?”
萧俞回过神来,一抹恼意闪过:“离梵,别闹,都这时候了,我们还是谈正事,百姓生死为大事。”
“俞,难道你同意让和硕去治水?”
“未尝不可,毕竟我们现在无人有法子。”萧俞面无表情,透过窗注视着远方。
离梵内心震惊:“萧俞,和硕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不说她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根基未牢,万一有任何闪失,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萧俞起身,一幅运筹帷幄的姿态。
“可是,和硕她往日只好男色,她会做什么,试问天下人,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去治水?再说,她的身体状况可未必经得起颠簸……”离梵竭力劝说,心中对和硕的恨意差点掩饰不住。
萧俞不语,余光看向离梵,可内心又涌起万千波澜。
两日后,圣旨下来,皇后和硕将前往灾区治水,慰劳百姓。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此时已身为御史大夫的翟子君掩饰着内心的震撼,但紧接着便是对和硕的鄙夷,妖女死到临头还要作妖吗?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翟子君请命以辅佐的名义陪同和硕前往灾区。朝堂之中再次哗然,甚至有知晓内幕的大臣暗自揣测翟子君再度成为和硕的男宠。
萧俞看着下面面无表情的翟子君,内心涌起不适,但很快又被压下,挥手以示同意。
很快,一行人带着军代和和硕指名携带的物资上路前往灾区。轿子里的和硕看见身后骑行的翟子君,淡然一笑便再无理会。
翟子君自然留意到了和硕的举动,面呈冷色,对和硕的抵斥更甚。
一行人加快行程抵达灾区,和硕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进食也不多。夏梅多次劝说都无甚用。
明明只是初夏,气候适宜。和硕却裹着厚实的秋衣,看着眼前灾区被水冲垮的田地房屋,到处都是残骸。大水中还漂浮着几具已经泛白的尸体。
难民营中,一个个脏兮兮的人儿瑟缩在一起,看到和硕等人便哭喊着哀求食物。和硕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等到有几个难民要冲上来抓和硕的衣服时,和硕转身便走。
一旁的翟子君看着难民对生的渴望,内心泛起怜悯,可看到和硕的态度,不免耻笑,果真是个狠厉无情的女人,自己真不该对她有期待。可是他却没注意到,自己将目光停留在和硕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回到驻扎营中,和硕便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帐内,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个晚上。
次日,和硕将自己一晚上的成果交到李统领手中:“安排人手、物资,按我上面写的去做。”
李统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荒诞生活也有所耳闻,甚觉和硕恶心,但迫于皇威,不得不跟随着。
李统领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可是,这……”
和硕看到了李统领眼中的不屑,眼神一扫,威严顿发:“这是命令!怎么?李统领是听不懂本宫的话,还是自觉没有能力完成任务啊?”
“臣不敢。”李统领直冒冷汗。
李统领愤愤不平地带领着士兵按照和硕写的指示去做,修建河堤,开发疏水通道,焚烧尸体,隔离病患,发放粮食,可很快就发现,一系列举措后难民的情况大大好转。于是每天李统领早早起来便急着操练士兵去执行和硕给的任务。
看着重新修建的灾区面貌焕然一新,李统领不由佩服起和硕来,甚至怨恨那些传播和硕包养男宠等不堪谣言的人,害得自己误会了和硕皇后,毕竟这些日子他可没看到和硕帐中出入过一个男宠。
至于和硕,这大半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帐中。原因无他,自熬夜写出治理方案后,和硕便生病了,身体愈发虚弱,大概也是中毒颇深了,现在不仅畏寒,连呼吸也隐隐不畅了。
虽然翟子君很久没有看到和硕了,但看到已经成型的河提和难民大口大口吃着米饭笑谈着的时候,翟子君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
话说,翟子君本是神龙教的新教主,神龙教是集药、功法和五行八卦于一体的隐门大派。如今江湖无甚事,神龙教的地位已经首屈一指了,可是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翟子君便想着入仕来帮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萧俞便是翟子君看好的贤君人选。想着为了辅佐萧俞,自己甚至连清白都毁在一个荒淫无度的女人手中,在无数个夜晚,翟子君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今日,看着依旧只有夏梅进出的帐篷,翟子君的恨意在消散,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是搅得他内心苦闷。
终于,在安顿好难民,离开灾区的倒数第二天,和硕走出了帐篷,脸色更加苍白,身上裹得更加厚实。翟子君自她出来便远远注视着她,看到她有些泛干的嘴唇和虚浮的脚步。
和硕每一步都走得有些吃力,但她坚持拒绝夏梅的扶持,只是挺直腰杆走向难民,令人不禁感叹,有一种端庄大气是不分场合的。
难民看着眼前美的飘渺的和硕,似是冥冥中的感应,他们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大恩人,就是在他们快被死神带走时伸手抓了他们一把的人。
难民纷纷拥上前:“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她就是我们当朝的皇后!”有人喊道。
“谢谢皇后!我们百姓有福了!”
和硕被眼前的难民惊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从心底深处溢出,那就是——被需要。和硕第一次感受到没有异样的眼光,顿时感觉到人生的圆满。
可是难民太过激动,和硕吓得后退,一不小心没站稳身子后仰。
“公主!”夏梅惊呼,几米外冲上前。
可是,另一个人更快。站在远处一直注视着和硕的翟子君一个凌波微步,转眼便来到和硕身边,接住和硕,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和硕的手。
手中一片冰凉,翟子君一惊:“皇后娘娘!”
待和硕站稳,翟子君立马又收回了手。
“多谢。”和硕淡然地说道,并没有多看翟子君一眼。
和硕慰问百姓一番,很快便又回到帐中躺着,夏梅手脚灵活地在帐内快速点起了几个火炉。
“公主,您的身体?”夏梅也大概知晓和硕的寿命不长了,内心悲痛。
夜晚,翟子君帐外探访:“皇后娘娘,臣略懂歧黄之术,可否让臣替你把把脉?”
夏梅带着翟子君进入帐内。
入帘,翟子君便看到昏暗灯光下,和硕和衣半躺着,紧紧裹着被子,眼神疲惫地望向自己。
翟子君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替和硕简单把脉,没想到和硕的身体已如此之糟。思索片刻,翟子君从怀中掏出一粒药。
“皇后娘娘,臣有一药,大可缓解您的症状。”
和硕看着眼前的人,一席青衣,皮肤也不白皙,好在气质尚可。和硕又回神看着翟子君递来的药丸。
夏梅急忙提醒:“公主,不可!”
“若皇后不信我便罢了。”
和硕勾唇一笑,宛若生花:“既然子君这么有诚意,我为何不信?”
话落,手起,药丸已咽下。
翟子君听着那声“子君”,有些别扭,恨恨地咬牙:“那皇后保重身体,臣翟子君告退。”
和硕别有深意地望着翟子君离开的背影。
一行人回宫,听封,受赏,和硕又引起了朝中一阵喧然。
萧俞来到凤行宫看望和硕,愈加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和硕,你辛苦了。”
和硕只是笑笑。
萧俞看着眼前笑得随性的女人,心道:“和硕,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许是萧俞的眼神太过炙热,和硕望向他:“怎么了,皇上?”
“今晚,我留下陪你。”
和硕挑眉。
风吹花摇曳,一室旖旎中。
和硕不知道的是,第二日雪景和离梵都跟萧俞闹情绪,然后,自然是被萧俞斥责加惩罚了。一段时间后,和硕感觉自己的身体有所好转,至少蹦跳都不吃力了。找来太医,询问一番后,和硕便再也没有提起自己中毒的事。呵,翟子君吗,你不说,那我也不点破。
日子一天天过去,和硕的男宠并没有断,只是数量减少了。萧俞了解和硕的病,即使再不爽也忍了下来。
许是和硕的才华开始凸显,萧俞时不时便跑来询问民生琐事的对策,得到一两点点拨后,便又激动万分地跑回去记下。
对于这种情况,萧俞的妃子雪景心里自然不好受,整日来挤兑和硕。和硕原本不想理会,这点时间还不如用来养身体呢,可是雪景着实太烦人,终于在和硕命人将雪景的侍女小鱼儿暴打一顿后,美曰其名“礼尚往来”“,雪景终于消停了,吓得不大出房门了。
而国家在萧俞的带领下越来越安稳,条理,可是经济依旧没跟上。
一日,负责国库的翟子君奉命来向和硕请教她提出的“以商带农”措施。故人相见,心中都别有所想。
和硕含笑:“坐吧,不必多礼,翟大夫。”
翟子君打量着气色变好的和硕,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依言坐下与和硕讨论。
和硕招呼夏梅上茶。夏梅一愣。
和硕皱眉:“怎么了?”
“哦,奴婢这就去准备。”夏梅疾步离开。
翟子君与和硕讨论着国事,许是口渴,中途喝了几口茶水。
和硕将农与商的本质娓娓道来,还分析了现在重农抑商的弊端,翟子君听得心中大为服气,两人聊得极其投入。
可是聊着聊着,翟子君看和硕的眼神有些不对了。翟子君浑身发烫,心中越来越躁动,反应过来,星目射向和硕:“和硕,你竟然又下药!”
和硕一脸懵然,叫来夏梅。
夏梅有些委屈:“公主,我以为您按老规矩来。”
“‘这……”和硕抽搐了一下嘴角,便挺直身板看向翟子君。
“抱歉了,翟大夫,本宫本无此意,既然你懂岐黄,这应该能解了吧?”
翟子君恨恨地看着和硕的脸:“你以为什么药我都能解吗?”
“那?”
翟子君一步步走近和硕,夏梅识相地退了下去。
翟子君一把抱起和硕放在床上,放下了床帘。
当夜,萧俞来到凤行宫,看到有些疲惫的和硕有些心疼:“和硕近来辛苦了,朕要多谢你。”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本宫愿意罢了。”
萧俞顿了顿,“今日子君和你聊得可有不快?”
和硕一惊,但不露声色,摇了摇头:“并无。”
萧俞纳闷着刚刚汇报的时候,翟子君臭着一张脸,既然没什么事,那索性抛开一边吧。
萧俞想起翟子君给自己转述的措施,当时内心的惊艳,再看着此时悠然看风景的和硕,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抱住了和硕。又是一夜。
一个月后,和硕进食后呕吐不止,夏梅招来御医,诊脉,和硕已怀有身孕,众人震惊。和硕一算,正是与翟子君商讨国事那日。
萧俞听闻大喜,算上前不久雪景肚子里,这便是自己第二个孩子了,更何况是和硕的。
翟子君凭借轻功悄然进入和硕的厢房,看到和硕正一脸柔和地抚着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心中一软。
“和硕。”
“嗯。”和硕抬头打量一眼翟子君便不再理会。
翟子君走近抓起和硕的手,把脉,一切便知。
“你看出什么了吗?”
翟子君眼神一直看着和硕,从胸口掏出一罐药放在和硕手中:“拿着,保胎的,三日一服,你体弱,得多注意。”
和硕收下,轻轻一笑。
之后,翟子君都会错开萧俞的时间来看望和硕。和硕和他不多讲话,更多是他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和硕进食、读书、睡觉。
翟子君还特意将神龙教里收藏着当宝贝的珍贵药材赠与和硕调养身体。
许是翟子君的举动太过明显,萧俞得知了此事,大发脾气一场,但终究没拿两人怎样。毕竟一边是能支持朝廷的神龙教,另一边,和硕终究是和硕啊,再说孩子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几个月后,恰逢和硕和雪景同时临盆。萧俞和翟子君都杵在和硕产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和硕的痛呼声,两人相视无言,又各自撇开脸,可握紧的拳头都显示了两人的紧张。
小鱼儿急跑来:“皇上,孩子出不来,主子很难受,皇上过去看看吧。”
萧俞有些为难。
翟子君:“皇上去那边吧,这边有我。”
萧俞有些愤愤,看看和硕的房门,还是跟着小鱼儿走了。
终于,万般努力下,和硕生下了儿子。产婆大声贺喜,翟子君嘴角不由上扬。可很快又传来不好的消息,和硕大出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翟子君大惊,不顾婢女的阻挠冲进了产房,看着面无人色的和硕躺着一动不动,慌了心神,抖着手将早早准备好的神龙教的圣药喂进和硕嘴里,可是和硕连下咽的意识都没有。
翟子君便直接含了一口水喂给和硕,把嘴里的药逼了下去。此举惊到了房内的产婆。
把血止了,可和硕还是不省人事,全身冰凉,翟子君急忙打坐给和硕输入内力。
终于,和硕悠悠转醒,翟子君抱着和硕,眼睛里冒着血丝,面色发虚,两人浑身是汗。
翟子君冷冷看着怀里的和硕,哑着嗓子:““和硕,你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吗?”
“现在知道了。”和硕淡然一笑,仿佛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不是她。
自生产后,和硕的身子又变差了。翟子君三天两头便要把神龙教治病救人的圣药送来一趟,看着和硕温柔地逗着怀里的小衍儿,一会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一日,翟子君提早到来,竟发现和硕在咳血,一把抱住小衍儿,一手替和硕把脉。
翟子君脸色发青地盯着和硕:“我给你的药,你一点也没吃?枉费我的一片苦心!”
和硕甩开翟子君的手,伸手要去抱儿子:“你把小衍儿给我!”
“你!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啊!”
“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翟子君怒极反笑,“你是我孩子的母亲!”
“呵!你搞清楚,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你!”
翟子君摔袖离去。和硕便抱着小衍儿入内。
隔日,翟子君再来,眼袋发青,胡子拉渣,声音有些疲惫:“和硕,就看在小衍儿的份上,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答应我好吗?”
和硕看着怀里正冲自己笑着的小衍儿,没有作声。但此后,和硕接受了翟子君的药疗。
小衍儿三岁了,和硕耐心陪着儿子一点点长大,所以小衍儿格外懂事。萧俞尽心把持着国家,国家如今开始进入了繁荣时期。萧俞偶尔也会来看和硕,但对小衍儿还是没有对雪景的儿子亲切,这是事实。
而翟子君看国家已定,早就辞去了官职,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和硕面前晃荡,尽管和硕对他的话一向不多。如此,也杜绝了和硕的男宠。久而久之,翟子君便厚着脸皮在和硕房中留宿,和硕从最初的拒绝到不理睬再到麻木。
可是翟子君知道,这三年,和硕的命一直靠药吊着,而如今怕是,翟子君不敢想。这段时间,和硕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翟子君知道是留下来教给小衍儿的。
某夜,翟子君抱着怀中的和硕,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可和硕身体依旧冰冷,翟子君抱得更紧了。
和硕微微挣扎:“你,放手,快把我捂死了。”
翟子君闻言小心翼翼地松开一些。
和硕轻轻叹了口气。
翟子君紧张:“怎么了?”
“‘呵,瞧你紧张的,我在想啊,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去走江湖。这辈子,错过太多了。”
翟子君不语。
和硕感受着身后人加快的呼吸,接着说:“有次出行,我恰好看见武林比武,倒是看见好些青年豪杰,真是俊的厉害,我至今还记得模样。错过了真是可惜啊。”
很快,和硕感受着身后人隔着衣服用牙轻咬着自己的肩膀。
翟子君眼圈有些发红,微微哽咽着在和硕耳边道:“难道我不俊吗?”
和硕一顿,没忍住咯咯笑起来,身体抖得厉害。翟子君倒是被和硕的笑感染了,忍不住扬起嘴角,但脸色有些发烫,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恋。
一个月后,和硕卒,举国大丧。
翟子君陪在和硕旁七天七夜,不言不语,连萧俞也无可奈何。
待和硕下葬后,翟子君带人将和硕的尸体偷偷运回了神龙教的圣山,立下碑位“‘吾妻念慈”。
而老丞相府中,秦太公沧桑了太多,攥着和硕年幼时的衣物,神志不清地喃喃着:“念慈,我的念慈,倾雪,念慈下去找你了,你们要等我……”
念慈,乃是和硕的乳名。如其名,冷漠残暴的和硕后来终是念着了慈悲。
后来,萧俞成就了一代贤君之名,可是每到月圆之夜,总会从梦中醒来,走到无人居住但常年打扫的凤行宫,一坐就是至日白。
而离梵此生再也未娶,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就连萧俞也不知。当年就是他设计翟子君三人与和硕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凭着翟子君的清高,必定会下毒毒死和硕,真是好一手借刀杀人啊!只是没想到后来……
在和硕临死前,离梵纠结了很久才去看望和硕,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和硕便道:“小子,你算走运的,我已经顾不上去报复你了……若是要求我原谅的话,你若真心渴求,我便原谅你了。”离梵呆呆地看着眼前瘦弱但依旧美丽的女人,心中的恨意其实早在和硕帮扶着这个国家成长的时候就慢慢地消散了,如今更多的是愧疚。
十年后的江湖中,最神秘的神龙教换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主,人称和衍教主。而翟子君依旧一袭青衣,背着一把剑,仗走江湖。每当遇到年轻俊朗的江湖中人,便要同人家比试一番。看着败下阵来的年轻人,便摇摇头:“绣花枕头,不过如此!”转身又继续走荡江湖。
和硕死去很多年,民间都流传着她的故事。有人戏说她的荒淫野史,有人笑谈她为一代皇后典范。
皇陵中,和硕的空墓陵上立着一块无字碑。因为她在生前告诉萧俞:“有人说我荒淫无度,我不否认,有人夸我济世兴国,我也不承认。我没那么伟大,没想着为民为国,只是有些事想做便顺便做了。至少我对自己坦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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