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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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吧。”她说。
“好像是。”我说。
寒冬刚过,树梢终于挂了雪,气温过山车般疾驰,抓不住一点规律,雪越来越厚,从枝头塌下,跌落到另一团雪中。昨夜还能看到路灯下水洼里泛起的涟漪,一觉后遍地泛白,雨就这么变成了雪。她起的比我早,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到窗前拉开窗帘,一大片白霎时扑进来,和她一起拉扯我的被子。她先是安静地说下雪了,然后和拉扯的动作一起加着力,下雪了,下雪了你快看,她说。她表达兴奋的情绪时总是喜欢重复,一遍不行再一遍,那是她词穷和单纯的掩饰,虽然挺傻。
我走到窗前,天空静悄悄的,我们相对无言,看飘雪压落树枝。
本以为不会下雪了,会正常进入复苏的春,短暂停留后迎接炎热,这样是好的,严寒早就过了,不该有什么顾虑的。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美不美?”我说。
“我想去堆雪人。”她转身拾起地板上散落的衣服,很快地把自己裹成个球,看着我。
我拿着一把小铲子,黄色的儿童版,还有两双卡通手套。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我们把这场雪期待了好久,也幻想了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例如在积雪里挖一个双向的通道,盖一个雪白的房子,把胡萝卜插到雪人的头上,躺在雪地里看雪花落在眼睛里。
她开始在小区里跳舞,把整洁的雪道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我好像踩到花园里的草了,她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小区公园,现在都是白色的,看不出路在哪里,我说,随便踩吧,你只是踩到了雪。她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更加开心地跳着,像是真的第一次见到雪。雪人的事没一会就忘了,我把铲子插在雪地里,她拉我一起走她踩好的脚印并且不许偏轨。玩累了,我们真的躺在大片雪地里,羽绒服随身体一起陷进雪里发出哧吱声,世界沉静下来,也许是我们起的太早了,周围一切太安静了,像假的一样。
“如果不下雪会怎么样?”她说。
“那我会一直陪着你,再准备一些工具,我想一个铲子会不会堆得太慢。”我说。
“堆什么?”
“雪人,雪人不是吗?这个冬天没有,我们就等下个冬天,总会来的,你没看过的不是吗?”
“所以总会来的,所以总会走的,对吧。”她说。
“是这样吧。”我说。
“你把铲子留下吧,还有手套,等下一场雪来了,我想会有人陪我的。”
“好。”
“现在就留下吧,我不想堆雪人了。”
“好。”
我准备起身,可是她拉住了我。雪越下越大,我们就快被埋了。
“一起死吧。”她说。
“别闹,真晦气。”我说。
“好。”她松开我的手说,“这雪,真美。”
“是啊,真美。”
小区里的车发出了鸣笛声,人们赶着上班,毕竟已经过了年假,也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