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虎丘

今日虎丘、留园。距离上次独步虎丘，又是几年时光。桂花尚未丰盛，凉风已然习习。加之天气欲晴不晴，北门正修建地铁，远远望去，云岩寺塔斜斜屹立。不同于一个人的晃荡，拖家带口，老的小的，稍不留神，便消失人群之中，只好安排各类事宜同时，瞻前顾后，以保安全。心思也是无法落于景致之中。

一层一层又一层，走走歇歇，偶尔俯瞰，山林草木依旧深深深深，洋槐树高的足有七八米高，垂下无数槐豆，城墙掩映，更觉人之渺渺。人行景中，如在画中。浓重的绿，脆嫩的绿，活泼的橘红，沉稳的酒红，偶有果实垂挂，青的饱满，赭的干瘪，自自然然，各自安生。小儿性急，一路催促，终于到达塔下。环塔仰望，正好七级，屋檐为仿木斗拱，飞檐起翘，古朴端庄，四周松柏苍翠繁茂，相映生辉。

常年晃荡各种园林古建，颐和园有颐和园的威严大气，圆明园有圆明园的历史沧桑，杜甫草堂有杜甫草堂的简约清浅，拙政园有拙政园的移步换景，郭庄有郭庄的湖光山色，蓬莱有蓬莱的烟火气息，世纪有世纪的规整讲究，东湖有东湖的怡人秀气。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胜景。景若无了时间的浸润，则少韵味，若无了历史人文的积淀，则少古意。好似闻名天下的西湖，无数的景，无数的名人轶事，春有春花，夏有绿树，秋有残荷，冬有白雪，晨曦也好，夕照也好，山水相依，水是风情，山是雄壮，举目即景即诗即美。

作为苏城的风水宝地，虎丘虽不大，景色却各不相同，剑池、三泉、冷香、云岩、万景，登高望远，又或闲坐观水，都可。绕至万景庄园，各色盆景，如果说寻常路上见惯笔直的有用之木，那么这园子里便尽是无用之木。每一个曲折都见人心之痕迹。至于能悟几分，又全凭看客修为。

年少时看虎丘，在于独乐自在，中年时看虎丘，在于听文看字。至南门，老少皆累，路边小坐，小儿连呼饿坏，只好匆匆冷香后坡看了几眼零星仅存的彼岸花，移步七里山塘。苏州大客堂，点了松鼠桂鱼、糖藕、银鱼炒蛋、番薯芡实汤、萝卜丝饼、梅菜煎饼等各色小吃，边听评弹边等上菜。小儿顽皮，吃到摇头晃脑，汤水泼撒，又只好各种救急。

饭毕，驱车至留园。经祠堂和古木交柯，沿九曲回廊至西楼，鸳鸯厅，过无数空窗、漏窗、洞门，两边景色相望，芭蕉、绿枫、石榴、翠竹、爬山虎、松柏，白墙黑瓦，光与影，清风水声，琴萧相和，人醉其中，不舍离去。常仰望，一幅幅冠中老先生的红绿黑白江南水乡画作浮现眼前。拍它几幅，回去慢慢画。

朋友说天下胜景西湖不过如此。好景如人如城，未浸入，不熟悉，无情意，难领略。杭城常住，苏城虽不常住，却常得空便去，这无数年来，却依旧只得三四。倘若有天我用脚步丈量其所有，是否兴趣浓郁如初？不可知。比之杭城，苏城更像故乡吧，所以也更爱一分。

远方的朋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