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深深 (8)
8.Game Starts
刚走出博物馆的大门,就听见一声响亮的车喇叭声。
我被吓了一跳,带着怨念看着声音来的方向。
——是陈维杭。
他的车停在博物馆庭院的正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他坐在车里,招手叫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有多少人在围观。恐怕,明天同事们茶余饭后免不了要拿我消遣一下了。
可我根本来不及估计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一幕,只能加快脚步走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开门上车。
“你怎么会来?”
“来接女朋友下班。”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演给别人看的。
立即警惕地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观众”在哪里,却听到陈维杭清冷的声音:
“别乱看,你自然一点就好。”
说着,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倾身过来拉过我这边的安全带,送到卡口里。
这让我怎么自然!
内心虽然有无数狂狷的声音在呐喊,却都被我憋了回去,直憋得脸通红。
陈维杭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自顾自地发动车子、掉头、上路。
一直到车子停在我家楼下,陈维杭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们还真是没什么好聊的。
在他熄火、准备开门下车的瞬间,我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不会天天都要这样来接我吧?”
这种情况如果出现超过三次,就会让我成为博物馆的“明星”的。这样浮夸的动作好像更适合蒋琳那样的外企小白领。博物馆工作的人普遍都低调而朴实,且更加八卦和大惊小怪。
陈维杭大概是被我这富有想象力的质疑雷到了,嘴角竟然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却是第一次成为他嘲笑的对象。
这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相当不好。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怨念,陈维杭整肃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到:“不会的,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今天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什么?他没有明说。是碰巧他有时间,还是碰巧知道有“观众”存在?亦或是碰巧能把“观众”吸引过来?
我想不到答案,失望地答道:“哦。”
“下车吧。”
他不想多说,我也不便多问,只能跟着他开门下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
我掏出钥匙、正在开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下次我会先给你打电话。”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陈维杭却趁机率先拉开了大门,毫不客气地先我一步跨了进去。
然后,他又突然回过头来:“或者你给我配一把钥匙,我就不用去接你了。”
我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这样尴尬的局面其实是我自己造成的。谁让我没给他配把钥匙呢?
看来,我还是太缺乏做房东的经验。
等等,怎么这个人总能把责任推到我这边来呢?
陈维杭一进屋就回了他的房间,虚掩房门,大概就是“请勿打扰”的意思。
我跟进门,像往常一样换鞋,放包,脱外套、换衣服。
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了零钱包和电话,套上外套,就出门了:我得去配钥匙,顺便给自己找点吃的。
关门的时候,还想感觉屋子里什么在动,但没有真的看见,也就罢了。
反正有陈维杭在。
所以,我也没有看见陈维杭从房间走出来,欲言又止的怪表情。
我回到家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但天早就黑了。
开门,家里面几乎是一片漆黑,除了陈维杭房间,门缝里钻出的光。
我先把买的吃的放到餐桌上,又换回家里穿的衣服,然后才去敲陈维杭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我正好站在他挡住的吊灯的那个阴影里。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聊一聊。”我鼓足勇气说完,转身往客厅走。
陈维杭见我根本没给他机会拒绝,只好跟在我后面出来。
我伸手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
“钥匙给你。”我先挑重点。
他伸手接过,却没有想我想的那样即刻起身回房。
“我想跟你说一下。”我略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住进来了,就应该住的舒服一些。当然,我也希望你能不影响我的生活。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好。”经过昨天一晚,陈维杭也意识到住在别人家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尤其还是个女孩子的家里。
“这间房子是我父母的,你住的那个房间本来是我父母的房间,所以希望你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卫生什么的,我周末会收拾。”
“不必了,我自己会看着办。”
“我不会碰你的任何东西,只是擦一下桌椅摆设,偶尔会换窗帘和床上用品什么的。”
陈维杭不再反对,我才敢继续。
“除了卫生间之外,客厅和厨房你也都可以用。希望你不要在房间里吃东西,要吃的话到餐桌这边来。如果你想做饭,厨具、调料、餐具什么的你都可以用,用完该洗的洗干净就行了。”
陈维杭似乎对这个部分兴致缺缺,想来他也不会做饭的。不过,只怕万一。
“那边的杯子,你可以挑一个用。你可以到客厅看电视,Wi-Fi密码就贴在路由器旁边。其他家用电器,你都可以用,不过最好先跟我讲一声。我希望你不要自己添置什么家具摆设,家里的消耗品我都会买,其他的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你买。既然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希望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至少不要像陌生人一样。那样的话,我会很累。你不是还要我假装你的女朋友吗,如果我们一直像陌生人一样,恐怕别人一眼就看得出真假吧?”
一口气说完,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明附体,不知哪来的勇气让我不仅说出了想说的,还禁受住了陈维杭审视的眼神。
陈维杭一定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的提出要求——朋友?毕竟,一开始的约定就规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从答应他到签合同,我们都没有再正面提过假扮女朋友的事情。要不是他今天突然袭击地在博物馆门口接我,我还没有任何这件事的实感。这次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证明我还没有忘记,也没有拒绝。
不过,这应该是正中他的下怀了吧?好像,我又不小心掉到了一个陷阱里。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恐怕,在他住在我家的这段日子里,我要一直这样吃亏了。肯定是的,因为他嘴角又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不知是在笑我笨,还是笑我太天真。
“好吧,可以试试。不过,我这个人不太擅长交朋友。”他轻描淡写,还是不噎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我对他是真的不能有半丝期待。
他又补充道:“我说过,关于那件事,你不用想太多,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告诉你。其他时候,你就表现的自然一点,像你自己就可以了。”他看了看我没控制好表情的脸,补了一句:“就像今天一样。”
看着我瞠目结舌的样子,他显然是不以为意,起身准备要走,却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我不想占你的便宜,那件事情要你配合我,但主动权在你,你可以随时喊停。任何时候你不愿意了,都可以说game over,到时候,我就搬出去,不会再打扰你。”
我似懂非懂,用了十几秒才完成逐句消化的动作。
陈维杭把主动权交给了我,经过我的同意才开始,只要我改变主意就可以随时结束。但我并不希望是这样的,我并不想多占半分便宜。
于是,我说:“公平起见,不如我们约定:不论是谁,一旦动了感情,游戏就自动结束。”
换种说法,给自己留足余地。
“随你怎么说吧。”陈维杭没有反对,就是答应了。
这样,至少有一件事可以避免大家无理取闹,也可以有一件事来提醒自己约束自己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我跟陈维杭的这段对话算不算得上是一场谈判,更说不清楚两个人到底谁跟占上风。只是,从今以后,我们都真切的感受到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彼此名义上的恋人,是随时可以终止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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