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遥望

劳动节那日的清晨，天气晴好，阳光温柔地漫过眼前的街道和树林，水蓝的天空里悠悠飘动着几朵云彩，风轻柔地吹过，为劳动节增添了一丝别有韵致的情趣。

劳动节的第二天，气候照例地好，因为有假日气氛的渲染，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恰好的闲适感。街道上，人们穿着漂亮的衣裳，正与这晴好的天气应和，俨然过节的一副快活样子。

令人不解的是，往日总是一脸阴云的吴小英这天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有一张瘦削又布满愁思的小脸，仿佛生来骨子里就被愁苦占领了似的，时不时在人面前发出轻轻的叹息。虽然显得风轻云淡，但笼在她身上的那股沉重的阴暗气息，令人唯恐避之不及。不过，她同样瘦弱的身子虽经不起风吹日晒，却奇异地显出使人难以理解的坚强来，对此她要比别人更了解自己这一特质。

有时，吴小英外表的愁闷和潜藏在身体内的坚强融合起来，很容易牵动别人的感情，除了对她产生一丝同情外，又不自觉为她奇怪的情绪所触动。她还很年轻，只是她那视一切无所谓的姿态加之迟缓松弛的说话，容易让人产生难过的情绪，看着她生命被生活无情地打击和销蚀，难免使人起些自怜及怜他的思考。

几年前，徽岗镇的吴小英嫁给了十几里外清溪湾村的青年陈培强，过了两年清汤寡味的生活，两口子忽然冒出要改变生活的勇气来。筹划了一段时间，东拼西凑终于凑足十万块钱，来京后开了一家小饭馆，主营家常面食。

现实生活大概常常以希望克星的身份笼住普通人的生活。几年来，吴小英两口子的面馆，生意从来没让他们翻过身。幸运的是，有一年生意红火，真正算是挣到了点钱，也是那一年，他们略带点自豪的神气还清了当初的所有债务。接着后来的日子里，老天总开他们的玩笑，这使两口子信心遭受了严峻的考验和打击。而面馆的生意也不温不火，仅能维持他们的生计，高兴时也能买上一个苹果手机和几件体面的新装。

这个新年份，他们也没有打破魔咒。这个劳动节，吴小英反常开心的缘故，也只有丈夫最清楚。

劳动节两天，来面馆吃饭的人比平时多些，这才使吴小英紧紧皱起的脸皮舒展了开来。傍晚时分，白昼的热情降了下来，出游的年轻人也纷纷倦鸟归巢。梁思文也拖着疲倦的身体缓缓走进那条略显杂乱的街道。

劳动节放假的缘故，不少餐馆闭馆休息。梁思文颇踌躇了一番，然后跨进了一家最近的面馆，迎面他看见一位脸容瘦削的矮个女人，微微带点神秘的笑意。她热情地为他点了餐，然后跺出了门外，静立了一会。

待那女人转身进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飞散了，转而换了一副哭相。她的身子瞬时也变作一截僵硬的木桩，慢慢移进了里间的厨房。外面的暮色已深，梁思文只听见那女人对掌厨男人说了一句话：“他们明天也要开门……”

男人沉默不语，片刻后，他端着一碗面，放在梁思文的面前。

街灯将梁思文的影子映到了地上，一股凉爽的静夜气息流过他的身体，他脑中又飘出那句有点凄婉的话：“他们明天也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