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之歌（十一）

年华之歌

光新去当兵后，家里的人也就更忙了。

建群、小群、素群每天烧火做饭、煮猪潲、洗衣服、捡柴、放牛、放羊、喂鸡、喂鸭、喂鹅、割草、割猪草，还有地里的活儿……什么都要干。

光明就整天跟着爸爸妈妈去下地，中成在前面挖窝，他就在后面丢肥、丢种子，中成在田里犁地，他就给爸爸喊加油，完了把牛牵去放一放。

杨天喜在桂华死后几天也去了，现在玉真的父亲跟着他们，农忙时像个老牛一样，不停地帮着干活儿，即使这样，地里的活儿还是干不完。

刘媒婆有句话说得很对：杨中成果真分了很多田地，块块是好田，寸寸是肥地。玉真当真有薅不完的土，犁不完的地。

玉真只让建群念到四册，就给她买条新裤子，让她回家帮着干活了。她接下来还要劝小群和素群。

小群很好劝，她性格与男孩子一般，整天就爱个爬树抓鸟，本来也不喜欢读书，一说要用她捡来的嗯啊壳给她买件新裙子，她马上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素群喜欢读书，每天回家就背“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杨中成都看在眼里，但是玉真一发话，谁都无可奈何。

“素儿，下学期你莫读书了，回来帮到干活。”

“我想读……”

“想读你爸爸在家教你……”

“可是……”

“妈妈当场天去给你买双水胶鞋……”

就这样，玉真用一条裤子、一件裙子、一双水胶鞋，把三个女儿都从学堂里拉了出来。只有光明还在上学。

一天，小群和素群在东门口下面放牛割草，牛吃好了，被小群拴在树上，草也割完了，满满两背篓，还冒了个尖。两姐妹在崖洞下乘凉、捡子玩儿，但她们两个谁都没用心捡子，眼神都焦急地望着赶场回来的方向，她们在等玉真，因为玉真说，她今天要给她们带糖回来。

她们两双眼睛不肯放过一个赶场回家的人，等到正午，玉真和玉真嫂子的影子终于出现在山那边的小路上。小群和素群飞也似的跑过去。

“舅娘。”两姐妹跟舅娘打了招呼，就转头问玉真：“妈妈，带的糖呢？”

“没买。”玉真额头上的汗珠跟着掉，她已经累得不行了，于是只两手一摊，没再说话。

玉真确实没买，她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鸡蛋了。秦溪街上的鸡蛋比同兴的鸡蛋要便宜5分一个，3、6、9在秦溪买了，1、4、7刚好背到同兴去卖。这是她早就看上了的生意，稳赚不赔，除了费点力气，但玉真年轻，有的是力气。

“说好的带糖，妈妈说话不算话。”小群哇哇地哭了起来，素群也跟着哭了起来，小群还是不信妈妈没给她带糖，竟然去玉真的荷包里摸了起来。

“啪”地一耳巴，落在了小群背上。小群哭得更委屈了，大声地吼叫着，“妈妈说话不算话，那我也不得放牛了，不得割草了。”说完小群就想跑。

却被玉真一下揪住了头发，“你今天是和尚打伞，无法（发）无天。你放不放牛？你割不割草，你跑不跑？”

“不放，不割，你打嘛，反正你喜欢打人！”

“哈子妹崽耶，你告个机，服哈软嘛！嘴巴嚼，你看你妈今天不给你打安逸！”

一旁的舅娘赶紧劝说道，但小群依然无动于衷。

“嘿，老子今天不收拾哈你，你要上天了。”玉真把背篼里的蛋下给嫂子，让嫂子背着慢慢回来，她今天要放开膀子，好好收拾她这个犟脾气的女儿。

她把小群的头发揪着扯着，不松手，一步一步往家走，小群只是哭，打死不投降。素群害怕妈妈把小姐的头扯下来，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一面求情，一面哭。玉真一刻也没有心软，揪着女儿的头发回了家。

快到家时，素群不要命的跑去找中成爸爸，谢天谢地，中成在家，建群和光明都围了过来，寻问事情的究竟。

素群还没来得及说，一家人都被小群的哭声吸引了，玉真把小群丢在了地坝里，怒气冲天地找来一根棍子，想继续打小群，被杨中成抢下来，扔远了。最后他俩吵了起来。

光明不想爸爸妈妈吵架，他正在想办法劝架，突然发现二姐和幺妹牵出去的牛还没牵回来，于是赶紧大声说：“遭了，遭了，牛呢？牛掉了？”

“脏实你老球！”杨中成骂完这一句，就找牛去了。小群和素群也跟了去，因为还有两背冒尖的草没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