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喜欢什么？”

这是浅海的家中。

“大海。”

深海轻喃。

“包括这灰暗的大海？”

浅海凝着眉。

深海点了点头。

二

海城的大海，早已不是海了。

曾经那令海城人骄傲的深蓝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一片。

海城的海鲜是有名的，但之前那种独特的鲜香，已不复存在。

深海是住在大海深处的女巫，浅海是住在海岸边的女巫。

深海从不上岸，但她，在海里已吸不到一口空气。她只能上岸，看到的，是一片一无所有的大海。

浅海接纳了深海。那灰色的海风，使她陌生。

浅海见深海总是出神地望着大海，忍不住问深海：“你……大海还有什么值得让你留恋的呢？”

“浅海，你不知道，”深海微微一笑，“听老女巫说，大海深处，乃世上最干净的地方，不过被下了诅咒。你说，如果我破解了诅咒，大海是不是就永远干净了？”

“深海，即使大海干净了，人类还会污染它。光靠你一个，是没有用的。”浅海说。

可深海听不进去了：“浅海，我要去海底最深处！”

“深海！你疯了吗？你会死的，光靠你这点魔法，那够啊！当初，巫师大人和巫婆大人都没有成功，巫师大人还丧失了一条腿！你忘了吗？”

浅海竭力阻止。

“浅海，我学魔法已经四千年了，我最多还能活六千年，难道接下去的六千年，我要看着肮脏的大海度过吗？”深海笑着说。

浅海知道深海的脾气，不再作声。

三

深海要走的那一天，是月圆之夜。

她忍着泪跳进大海，径直游进大海深处。

海面因女巫在此，不再波动，每一朵浪花都在向女巫诉苦，每一条鱼儿都在向女巫哭泣。

“我是深海女巫。”深海大喊一声，“我回来了，我要去海的最深处！海浪，带路！”

所有海浪识趣的退开，渐渐形成一条下垂的路。

深海默默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了大海的尽头。

“没想到这么好找。”深海自言自语。她走到那只大海龟边，从心到外发出一种致命的攻击，可海龟纹丝不动。

“嗯……”海龟突然从壳中探出头来，“你是谁……”

“深海女巫。”

海龟摇了摇头：“现在的女巫真没礼貌，什么也没说就出手，还打扰巫师休息……”

深海愣了愣：“您，您是巫师大人？”

“是啊，”巫师看了看深海，“怎么，想打破诅咒？”

深海点了点头。

“诅咒你不可能打破，永远不可能，女巫不能永远帮助人类，人类要自己弥补自己的过错。”

“可大海是无辜的！”深海争辩，“大海就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原来的样子？”巫师突然换了一副模样，从海龟变成穿着深蓝色袍子的巫师，“原来，大海会映出星空的模样，可现在，没有星空！原来，大海里都是温和的鲨鱼和安静的蓝鲸，可现在，没有鲨鱼，没有蓝鲸！以前，海的颜色是蓝的，可现在到处是灰色！原来是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

深海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直视巫师的眼睛。

“大海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人类知道。人类迟早会发现，自己错了。你不要怕我，大海不会死的，永远不会。”

巫师说完后，消失了。

四

深海回去的路上，碰见了焦急赶来的浅海。

“深海，我忘了告诉你，巫师大人亲自守着诅咒，你打破了吗？”

深海摇摇头。

“没有，巫师告诉我，人类要自己弥补自己的过错。也许巫师大人说的对，我的确不应该管。”

浅海见深海没有打破诅咒，松了一口气。

因为要解除诅咒，需要献出生命。

五

十年后，深海回到了大海，回到了曾经住过的海宫。

浅海选择住回大海。

海城也变成了真正的海城。

“你爱大海吗？”浅海问道。

“爱。”

“即使它会变回灰暗？”

“人类会让大海变回原样。”深海笑着说。

巫师说的没错：

人类迟早会发现，自己错了。

大海不会死，永远不会。

青团童话----深海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