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空城

怀念一个人，梦倾一座城。

时值盛夏。

清晨。

依河而筑的木屋仿似悬空的吊脚楼。清晨大人们忙碌的脚步，有着“吱吱呀呀”的响声。

竹床上外婆靠着我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旧书，眯了眼，沾了口水翻看着。

老旧的木桌上散发着袅袅的饭菜香。

会有外婆做的炸小鱼或是小虾，从早市上买回来的油条还有清凉的稀饭。

风儿轻轻的摇晃着河堤上的杨柳树，清晨薄雾的味道混合着路边野菊花清香。

汲着拖鞋的我和哥哥追着不知道飞往哪里的白色粉蝶和蜻蜓。

脚趾被清晨草尖上的露珠沾湿，身后追着的是那条陪着我长大的小黄狗。

晌午

老式录音机里流淌着清婉悠丽的戏曲，合着河堤上杨柳树上的知了声，是最动听的音乐。

我会安静地坐在朝河面的门口，观望，等候。

木屋底下拴着打渔的小船和渔网，还有几个散发着腥味的鱼篓。

有风拂来，掀翻了河面铺满的荷叶， 铺面而来的是荷花的清香。

河很宽大，因为害怕我从来没有勇气坐小渔船到过河对岸。

等到取了鱼网回来的小舅和外公，会带着刚摘下的碧翠的莲蓬给我。

带着小舅做的荷叶帽子，坐在木板的台阶上。

光着脚伸到水里，剥着嫩脆的莲蓬，听着小舅讲新鲜奇异的故事。

傍晚，饭后

竹床被抬到屋外，外公搬来了竹椅子抽着旱烟，摇着蒲扇，和小舅讲着大人们的事情。

外婆拿着蒲扇给我赶着蚊虫，嘴里唱着我永远也听不懂的戏曲。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 。

外婆开始重复着每天给我讲的故事，

大妖小妖，牛郎织女，小红帽……

夜色愈来愈深，偶尔吹来一陈凉风。

就这样枕着外婆的胳膊睡着。

彼时，

抽屉的日记本里放满了昔日的车票，却没有一张可以回到那段旧时光里的那座城。

有多少次路过，河堤却再也不见了木屋的踪影。

袅袅的饭菜香，依依呀呀的戏曲歌声，扑鼻的荷花清香味，嫩脆甘甜的莲子，还有点点的繁星和伴着我睡着的外婆的故事……

纵使时光流泻，也无法带走这样一片深切地怀念。

那是关于生命的，关于时光的，镌刻在掌心，犹如覆满纹路的潮汐。

看一朵花开花落的时间。半壁时光唱凉了夜。

直到很多年以后，终于静下心，一笔一画的记下。

犹如刀锋掠过握笔的指尖，生生的疼。

而我一如往昔地守望着旧时光里的那片阡陌，那座城，是否还会有等着我归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