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九）

叶落无声雁南归，初冬的小雪下了起来，只是轻描淡写。小镇一年一度的选民选举工作也在这点点飞舞的小雪花中拉开帷幕，各个居委会大妈们日常的悠闲乍然忙了起来。

这些大妈们大都是镇上小领导的夫人，平常清闲自在，突然的忙碌让她们手忙脚乱。最让人头疼的是选民名单要用大红纸贴在街头巷尾，便于老百姓监督和阅读。耍笔杆子、笔走龙蛇可难坏她们。小领导夫人们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立即伸手向政府部门要人，政府就向下面学校抽人。前门中学被摊派了一个指标。

在这个小镇上，前门中学算是卧虎藏龙之地，只是这种工作不便让老教师去奔跑，理所当然落在新人身上。既然是代表学校的门面，派出去的老师得拿得出，最好顺带给学校蹭蹭门面、长点风光。

教导主任首先想到秦山。那小子每次查备课笔记，慌忙脚乱、临时抱佛脚，内容写得马马虎虎，字迹倒是刚劲有力、潇洒飘逸。

主任把秦山叫到办公室，“秦老师，你把下个星期的课调一调，去居委会帮忙抄写选民名单。”

秦山对写毛笔小楷倒不反感，况且天天坐班、上课，人被捆倦了。他乐得出去逍遥几天。

早上秦山踏上二八凤凰车，哼着歌，像出笼的鸟儿般欢快，一阵风似地往镇方向冲去。年轻人的心爱动，只要能到处串串就欢呼雀跃、活力四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围着居委会大妈们转一个星期。对秦山来说，这倒是一番新体验，也是对年轻耐心的一种考验。

秦山赶到居委会时，另外两个男老师已经忙开。红纸、墨水、毛笔一字在桌上铺开、摆好。各村委选民名单已用标有各村委、企业的红头信纸送到。三个老师用毛笔抄写时，大妈们聊聊天、倒倒水，还顺带拿些瓜子、花生类的小点心，日子很温馨。王大妈和陈大妈聊起家常。

王大妈说，“这几天烦死了。”

“什么事扰得你心烦了。”陈大妈关切地询问。

“燕子在家和她爸闹得不可开交。我夹在里面两头受气，她爸硬说燕子被我惯得不成器。”王大妈叹了口气。“女大不由娘啊。”

“你家燕子还有话说呀，考上大学，有一份好工作，人家羡慕都来不及。”

“谁说不是呢。就是这婚姻大事让人焦头烂额。”王大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燕子条件这么好，婆家还不任她挑。”陈大妈脱口说出，这是她的真心话。

“话是这么说的，可燕子不由我们做主啊。”王大妈有点激动。“我就想不明白，人家给介绍的那几个对象有啥让她不满的。人家是要家境有家境，要工作有好工作，相貌也不错。她倒好，一句没眼缘就把人家给打发掉了。”

陈大妈呵呵笑，“小孩子嘛，没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爸赌气不管她了，对我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百个不满。”王大妈摇摇头，“我这个气呀闷在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你也别生气，现在年轻人时兴自由恋爱，林燕长得出色，好人家都在排着队呢。”陈大妈这么一劝倒是把王大妈劝笑了。

林燕把银行业务办完，不用再回单位；她也不想早回去。母亲最近总要忙到很晚，她怕和父亲单独呆在家里，觉得烦。

街上空荡荡的，格外冷，林燕在小学门口看见有人在卖热腾腾的乌梅糕，母亲爱吃，她赶紧去买了一些。外面的风呼呼吹，她裹了裹大衣领，拐进居委会。

林燕拎着乌梅糕进了居委会的小院子。外面刮着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林燕轻轻推开门，探了探脑袋，朝里面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