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

        晚上，父亲发来视频。问我孩子呢，我说跟他爹楼下玩耍去了。我随口问，吃饭了没，吃的什么呀？一下子触到了他的伤心处，哽咽答:吃了，吃的你昨天做的菜。我说，怎么，哭了啊？他说，哭什么？

        大抵想到我早上走，又伤心了。

        我要回自己家，父亲说，你明后天走吧。这不是你的家吗？我装作大啦啦咋呼分辨。

        临来前一天，我把娘家冰箱清理了。因为各种食物，塞的满满当当，简直是百宝箱，塞的我看着都堵。擦洗分类规整后，简单加工了一部分食物，方便随时取用。爆炒一只鸡，分盘装好，裹面粉炸出黄花鱼，火腿，熟牛肉、鸡爪蒸出来，豆腐卷简单炒出，腐竹泡发，一一放凉收到冰箱。我一边做一遍埋怨母亲不收拾，又一边交待怎样简单再加工，及时吃，别放坏了。最后还有一份鲤鱼化了冻，肉片切好没来得及做出来。

      父亲说，够他们吃好几天了。因此，晚上提到吃我做得剩菜，难过吧。

        前几天刚到家的时候，爹说，你脸上怎么多了好几个黑点？我说，点痣不小心点坏了。他嬉笑，从小就爱美，你看，越弄越丑了吧。他常说，我看我闺女，就是俊。我说得了吧，眼神有问题。他说，你再大也是我闺女，还觉得跟小孩样。他说，我闺女，从小就恶（性子烈），不好惹。他还说，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养了三十多年，我不疼她，我憨啊？神情里，全是洋洋自得。我婚后财主不在家，照顾孩子，上班，分身乏术，一脸疲态，他说，你买点好的化妆品啊，好好抹抹。他走后，床头悄悄给我留了张减肥的方子，我笑到四处炫耀，又悄悄难过。我每次提到二胎，他都气到不行，满是反对。我开始以为他是怕我缠着他们看孩子，后来才明白，他是知道生育的危险和养育的辛苦，即使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他也是怕。

        其实，我和他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我毕业那年，我弟说，我把他气昏过去了，我妈掐了半天。我婚后，因为他们不来照顾孩子，我发短信语言刻薄道，谁不伤心，这世界遍是心伤之人。我也常恶言恶语给他互怼，互相气的发誓赌咒老死不相往来。只是这个气，总是忘性大。

        不觉间，他已年近六十，很会过，每日操劳，他感慨，我就怕自己以后是人死了，钱没花完。他给我盘算这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各种难处，自己如何度日，不给子女添麻烦。他叮嘱我怎样一家相处，和气度日。

        年纪越大，越感到这世上最疼自己的，最让自己不设防的，是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