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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保审核

2018-03-27  本文已影响111人  流花河

一无戒365训练营极限挑战第109篇

低保审核

网络上总有人在炫富,我们村的人却在哭穷。

明天,要进行低保审核了。

“三孬,帮忙把我的空调拆掉吧。”二姑在堂屋叫我爹的小名,又伸头到我屋里睃了一圈,“大哥家都弄好了,你们咋还不动嘞?”

我被老爹从电脑前揪起,到二姑家帮忙。

二姑家一尘不染的客厅遭遇打劫般狼狈,原本米色的布艺沙发布满了斑驳的泥污和颜料;电视没了,剩下空空的墙上粘了半片旧地图;餐厅里的原木餐桌没了,一个三斗桌上扔了几个脏兮兮的矿泉水瓶子。

姑父穿着一件破旧的辨不出颜色的臭哄哄的工作服,正吃力地一步一吭地扭动冰箱的底座,“快搭把手儿。”姑父一脸泥汗,斜眼儿吩咐我。

“大水儿呢?”我问的是我表哥。

“他把车送走了。”二姑不耐烦着:“年年就这一天,非不听我的,叫他搬沙发他嫌太沉,洒了些彩水儿上去。我回头还得找人再换,哪个麻烦?”

电器搬空,房子有些空落落的,那些颜色破落得刺眼。

老爹又拉我去了大伯家。大伯家的三层小楼大门紧锁,一个电话打过去,原来人在老院。

老院是爷爷去世前住的,堂屋是两间平房,西厢有一间简易木板房。堂屋大门敞开,乌烟瘴气中有大伯咳嗽的声音。

“大哥,你要住这儿?”

大伯从尘土里挥着手出来:“嗯,屋里都霉了,我打扫一下。你们的收拾好了吗?”

“没呢。”

“抓紧回去弄吧,瞎转悠啥嘞?”

回到家里,老爹指挥东指挥西,把我家的电器也扫荡一空,搬去了后街的门市里。

晚上,二姑又来了。

我没了电脑,只能看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闲啦呱。

“听说今年增加了哑巴一家。”

“为啥啊?还怕他说啥?去年哑巴找了乡里都没咋着啊。”

“村长说今年审核严,得把他家加上。如果上边不同意增加数量,就得从咱们这些人中去掉一家。

老爸呛咳了几声:“那咋办?这不能叫他办成。”

“你不知道,听刘能媳妇儿说,哑巴媳妇儿跟村长睡了。”姑姑压低着声音,好像防备的是我,“村长管不住裆的,沾了那个骚娘们儿,就忘了本了。”

“他还说担的风险大了,要加收五百块。”

“哦,贪得无厌了他,他要敢把咱审掉,咱就告他。”

“算了吧,他大爷在省军区呢,后台硬啊。”

“他拿走两千五,咱一家一年还能落两万呢,多给他五百没关系,主要是叫他把咱家的审核过关了。”

“咱合计个主意。”

听着他们说话,我躺在有些烙背的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八点,老爹命我去街上看看,我头有些蒙,篷着头眯着眼走出家门。

街道两边蹲着几个破衣烂衫的老头,我揉揉眼,看清了,是常打麻将那几个大伯,我再走近:

“大伯,啥时候来啊?”

“快了,小子,把你的苹果手机藏起来吧。”

我忙把手机揣兜里走回去,瞄了一眼他们黑乎乎的帽子,心想:“这也太演了吧?有点像回到解放前了。”

审核那天我的手机被我爹收了。我就只好蜷缩在一个破烂沙发上发呆,呆得像一头猪。

那个干部走进来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爹踢了我的腿一下,生疼。

我从迷蒙的美梦中睁开一只眼:“咋嘞?”

我爹说:“人家干部来了,你也醒事儿些。”

“领导好,我身体不舒服了,迷糊着了。”我是真地不舒服,沙发硌得脖子生疼,像是落枕了。

“你家几个劳力啊?这小伙不年轻着呢?怎么不出去找点事儿做?”

“他有病,肝不好,不能干活,这两天又难受呢,就在家呆着呢,一家人全靠我一人儿了。”

“你家年收入多少?”

“我一个月工资两千三,这不养活六个人么。”

我咽了口唾沫,差点喷出来,我爹可以当男一号了。

“好,我们回去研究了再定,你们村贫困指标太多,不能都帮。”

“这咋说的啊?领导,他谁评不上俺们也得评上啊,快挨饿了。这新社会,让老百姓挨饿不是给社会丢脸么?我但凡有些办法,我也不吃这低保啊。”

“好好好,别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们也看了,我们心里有数啊。”

我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大箩筐,才把领导送走。

“咱们没问题吧?你看这形势。”我爹不知道是问我,还是自言自语。

我不答,只想着拿回我的手机。

过了一周,低保名单传到了大队部,参评的这十几户都挤在办公室里吵吵,要把房顶掀了。

“别吵吵了,我来宣布一下评审通过的家庭。”村支书的公鸭嗓子,像撕裂了一样刺得人耳朵疼。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个。

“李德奎,王全胜……

被点了名字的人家,立刻笑逐颜开了,没点名的仍侧耳听着。

最后,有两户落审的,刘青山和齐并举家。刘青山黑着脸:“老李,你看着办,不让我评上,我去告你们,谁也别想拿补助。”

村支书气急败坏:“闹开了谁也没有好处,都别走,商量个办法吧。”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言声。

齐并举不乐意了:“拿到补助均摊,那不能我们倒霉。”

支书老李像是默许的样子,谁拿多拿少都动摇不了他的份子,他只想和稀泥。

李德奎不愿意:“他们没评上,跟我们没啥关系吧,我们也没坏他的事儿。”

李青山说:“我就知道咱们条件都差不多,你们能拿我就能拿。”

李支书恼了:“别吵了,我不希罕管这不清头的事,也不希罕管不清头的人,我你要吵,我可就不管了,告起来,我大不了不当这个支书,你们谁也拿不了钱了。”

众人都给唬着了,明白了一条蝇上的蚂蚱,是谁也跑不掉的。

最终,只顾看热闹的我和大家都同意了,一家拿出来两千块钱,补贴落选的两户低保户。

于是,村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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