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和我
1.
我和猫狗的缘分只有三个字加个感叹号：说不清！
从我懂事起，家里就有一直黄毛夹着些许黑毛的土狗，因为它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它的存在也只有看家的作用。
从小老爸就特会给我们讲故事。有一次，他给我和老姐讲了个关于猫的故事。
是这样的，因为记忆有点久远，多多少少会跟老爸讲的有些出入。
从前有个人，他特喜欢与人打赌。某次他不知抽了那根筋说自己可以在大冬天里脱光衣服在屋外蹲一晚上。
当时我也问了老爸那人为什么要打这样的赌，老爸说他也不知道，是老爸的老爸的老爸流传下来的故事，无从考究将就点听吧。
后来那人真的就光不溜秋地在屋外待了一整晚，不会回屋时手里抱着一只猫。据说他没被冻死就是因为猫的毛暖和了他。
请原谅我年少不懂事，居然因为这个极其不符合情理的故事而突然就喜欢上了喵星人。
我央求老妈很久，让她在家里养一只猫，可请求都只有被驳回的份。原因是孩子的喜欢大多数都是一时兴起，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实都忘记自己喜欢猫这回事。
有天放学我在自家墙角边上发现只瑟瑟发抖的小猫，于是便和老姐偷偷将猫带回家。我们把猫藏起来，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可没想到当晚事情就败露了。在我和老姐的嘴遁柔功之下老妈也于心不忍地答应将小猫留下，不过条件是然我们自己来照顾它的吃喝拉撒。
不知小土狗时不时意识到自己的领地被入侵的缘故，天天和小猫干架。
自古以来猫狗不和。终于在某天放学后我回来发现找不到猫了。老妈告诉我，小猫和狗大打一架后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从那以后我发誓不再养猫了。
多年以后，老姐偷偷告诉我，其实小猫并不是离家出走了，它只是死了。
没了猫，小土狗就越长越圆润,冷不防地家里就多了六条小狗仔，每只长得还都不一样。刚和这只小家伙培养出一点小感情，老妈就说家里的狗太多要送人。我当场就哇哇大哭，还含糊不清地不断重复：“不...不许弄我的狗，我...我的小狗仔......”
小狗仔最后还是都没留住。最没出息的是每一只都是我亲手送出去的。现在想想老妈当时做的是对的，以那时候我家的条件养七条狗确实负担很大。我和姐姐每次都会轮流把小鱼分给小狗，然后自己乐嘻嘻地喝着米汤。
土狗生病得很突然，没几天就走了。
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没有犬吠声，买有小狗兴奋摇尾巴撞到自己饭盆的场景，所有的一切好似回到原点，可时间的滴答响分明改变了生活的某个角落而我们却全然不知晓，等真正察觉时，已回不去。
2.
小黄狗是土狗的儿子，它是唯一一个被送出去又被送回来的小家伙。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它在我的生命中都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老爸喜欢叫它小黄，我也喜欢叫它小黄，可它只能陪伴叫它大黄却没能让我叫它老黄。
小黄是条很温顺的狗，大概就是现在人们口中所说的“狗中暖男”那样。它会在家门口摇晃着尾巴等我回来，会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陪我做那些怎么也做不完的作业，不会厌烦我来回动屁股。每当我放学，老远就能看见它从家里跑出来冲向我，有时还撒娇求抱抱。
老妈说小黄很厉害，自家的摩托车声它老远就能分辨出，它甚至能分辨出我们家所有人的脚步声，只要不是咱家人经过，它都会对着犬吠一通。
我喜欢抱着它在屋旁的空地上玩耍，我们经常滚得一身草泥回家，犯错后被老妈罚站它也一动不动地守在我身边，就算老妈说它不用跟着受罚它也不离开。
等小黄长成帅气的大黄，在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看它的时候，它就失踪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恨大黄的。恨它跟小猫一样无情，都不和我道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我肿着双眼会学校之前，爸爸告诉我，他怀疑大黄是被人偷走的。大黄那么乖，它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家门口晒太阳了，一定是有人趁着它睡着用麻药将它弄晕，然后活生生给拖走。因为爸爸发现家门口大黄常睡的地方上面有一条被拖过的长痕。
我对大黄的恨慢慢转变成担心，我担心它不知是否会被虐待，甚至会不会被吃掉。可无论我怎么担心都于事无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大黄。渐渐的，大黄就在我的心中有了个美好的归景，它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快乐地活着。嗯，它还活着。至少在我的心里，它没有老。
3.
小黑来我家时我已经上高中。
一身黑不拉几，两只银铃一样的小眼总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它是想亲近我的，可是我不喜欢它的亲近。或是大黄的离开让我不相信以后还会有类似大黄的存在。之后的日子我和小黑的交集也只是建立在它饿了我给它喂饭，仅此而已。
我一直以为小黑是个男生，后来才发现人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狗狗会来大姨妈这事我也是因为小黑长成大姑娘才知道的，那一瞬间我偷偷地笑了，原来小黑我我一样，也会有青春期的烦恼。心里平衡以后，我对待小黑的态度也随机而变，不再那般的冷漠。就像小女生之间有着共同的小秘密，不说穿，对方都心知肚明。
周末回家，老妈告诉我，小黑好像生病了。它的鼻头被万恶的蚊虫咬了个稀巴烂，给它涂了药，差不多快好，结痂时会痒，它就使劲挠，结果鼻子常年狗好不了。
它越吃越少，本来黑色就显瘦，它那一身的黑毛显得它更加萧条。有时它会一整天都趴在天井旁一动不动，水也不喝。
小黑死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数学老头用数字和图标硬是将我推进了武侠小说的世界里。老头在讲座前口水纷飞，我则沉浸在金庸古龙的刀光剑影里，而小黑却在经历它生命的最后一程。
最终我和小黑还是没能建立出像大黄一般的革命情感。
谁也不知道小黑为什么走了，它走得很匆忙，匆忙到什么也没留下。
4.
香奈儿是老哥老板儿子养的一只很傲娇的博美犬。浑身白毛，梳理顺了，咋一看还挺像模像样的。
或是过习惯了老总家的优越生活，初见它的时候，不是新鲜的苹果水蜜桃，不吃。不是大骨头，不吃......
为了养活这个小祖宗，老哥和嫂子可费了不少的心思。最后实在没法子，就丢给我来照顾，还说是让我好好摆正一下它的生活习惯。
我自认为没什么大的本事，它想吃了就给它吃，不想吃或不喜欢吃那我就自己吃。
日全食那天，周围的环境由亮变昏再笼罩成暗。这家伙终于不再仰头用鼻孔看我了，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躲在床底怎么也不肯出来。于是我放了碗香喷喷的大骨头在我的脚边，五分钟之后它实在扛不住饿便爬出来，我一把抱住它，对着浑身发抖的它说：“就知道你胆小。别怕，有我在呢。”
它貌似听懂般抬头看我，然后使劲地往我怀里钻。
打那以后我们的关系似乎有所缓解，虽然它还是经常一脸不屑地从我身边经过，但只要我喊它的名字了，它就会回头看看我表示听到了。
暑假后我离开上海会学校上课。一天，嫂子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香奈儿要送到同事家里养，我没说话。又过了几天，嫂子告诉我香奈儿丢了。
寻狗启示：
本人于2008年12月2日在闵行区莲花路丢失一只纯白色的博美犬，它长得有点像小狐狸，已经3岁零六个月。它胆儿有点小，特别怕黑。如有见到请立即联系。本人电话为......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香奈儿，就像它的名字，遥远，不可及。
5.
奥利奥只头大腿长的泰迪，有出生证明，是只有身份的宠物狗，是姐夫送给姐姐的礼物。
刚来的时候奥利奥才两个月大，连胎毛都还没来得及剃，整个就像脏兮兮的毛球，放到地方就往墙角躲。
从开始不肯走出笼子到一出笼子就往桌子底下钻到再也不肯进笼子，这一过程用的时间貌似并不长。
前些年姐姐在珠海步行街开了家门店，奥利奥很活泼，见到人就往人身上扑，尤其是美女。
它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隔着落地玻璃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累了跳到沙发上睡大觉。它的睡相可差了，翻肚子蹬腿，头半耷拉在座椅上，而且脾气还不小，有起床气，被吵醒以后会翻白眼看人。
小家伙还皮得很，长牙的时候牙肉痒见啥咬啥。光是沙发布就咬坏了五张，墙纸也都被咬烂得见墙白，还有我的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稿子，全部都咬得拼不回来。
我罚它站墙角，就像老妈当年罚我一样。它会发动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心一软我就让它坐下，然后开始长篇大论地给它上思想课。
从外面看，一个姑娘盘腿坐在地上，对面蹲着一只狗，姑娘手舞足蹈，小狗时而歪头时而垂头吐舌，好一副奇葩又和谐的画面。
奥利奥再大些，饭点过后我和姐姐便带它出去溜达熟悉环境。刚开始它还不太敢跑出去，后来只要门一开它瞬间就没影。太危险了，路上人多车多偷狗贼也多，终于姐姐也加入训狗的行列。
所以，哪天在步行街逛街的时候看见两个姑娘在训一条看起来很可爱实则很调皮的小泰迪时千万别觉得奇怪，那时她们的日常。
又过了几个月，早上我还没起床就听到姐姐说要带奥利奥去剃毛，等我一觉睡醒下楼一看，顿时傻眼。
哎哟我的个乖乖！剃毛的奥利奥不再可爱了，没了卷毛的它就像一直小腊肠犬，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狗也有虚胖的。奥利奥呀，我以后再也不挤兑你是月半。
姐姐的门店要转战山东，除了把店里的必需品邮寄走，我们商量决定把狗也带到山东去。给它打疫苗，办理登机手续都甚是麻烦。小家伙出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在去机场的路上很不争气地吐了，之后就一直昏睡到烟台。可仅过一天它又活泼乱跳。
因为门店初期要进货，所以我们都自驾去了苏州。等我们回来，小家伙居然从窗台上跳下来瘸腿了。还在伤势不严重，吊着前腿半个多月就痊愈。
想起前段时间为了惩罚它犯错将它置于高脚椅上它都不敢往下跳，在我们离家的那段时间里它鼓起多大的勇气从高处跳下我已不得而知，想到这我不禁将它深深地搂在怀里。
小家伙熟睡的时候是个天使，会发出咕噜噜声，耳朵嘴巴也会跟着抖动，真是可爱至极。
我和姐姐对奥利奥一直都是放养式的，出门从来不带栓。自从有次它冲出大马路后，姐姐就把那根买了很久，只在它小时候用过一次的狗绳拿出来。
说起这狗绳还闹出一笑话。
奥利奥小的时候很迷你，有一次姐姐用狗绳牵它出去，结果牵到半路，狗不见了。姐姐急急忙忙原路回去找，它则满脸委屈地蹲在路中间等着姐姐。
后来它便养成一种习惯，只要出门，它都会自觉地将自己的狗绳叼出来。
奥利奥这名字是姐夫取的，这完全暴露了它是个吃货。小家伙平常都是只能吃狗粮，带盐分的东西吃多了它会有口臭和毛会掉色，因此每次只要我的手里拿着吃的，它就会飞扑过来，不给就可怜巴巴地趴在我的腿上。
拖行李箱离开的那天，刚好入秋，天气很晴朗，只是有些凉意。
奥利奥还像往常那般以为我要带它出去玩，一直兴奋地在我脚边蹦来蹦去，我蹲下身摸着它的头说，我走啦。
关门时还听到它那有点小狼嚎的叫声，大概也是有舍不得吧。
每个生命个体都会其归属，蜗居也好流浪也罢。自此，我遇上的每个狗狗都会觉得像是大黄。
（以下，奥利奥本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