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30日读书笔记

2023-01-29  本文已影响0人  龙套哥萨克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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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心灵秩序与世界历史:奥古斯丁对西方古典文明的终结》

在公元 410 年罗马城被蛮族攻克之际,奥古斯丁写了洋洋洒洒二十二卷《上帝之城》来回应异教徒的攻击,证明罗马的衰落不是基督教导致的。

奥古斯丁最重要的一次辩论,他的对手,可以说是整个古典文明,就是他生活在其中、他的教友们都非常认同的希腊罗马文明。在这个意义上,这次似乎没有对手的辩论,反而成了他一生无数次论辩中最为激烈的一场。

不是阿拉利克或其他的蛮族人,而是奥古斯丁攻陷了罗马人的精神世界。

一方面,直到现代,西方人一直在检讨罗马衰落的历史原因;另一方面,他们又试图以各种方式恢复罗马帝国的光荣。

基督教已经不再让人们以大帝国的方式追求真正美好的生活,而要在上帝之城中寻求新的文明理想。这种文明理想,就连建立那些帝国的皇帝都是认同的,因而他们也要用《上帝之城》中的理论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但恰恰是这种文明理想,使人们彻底丧失了对帝国理想的真正兴趣。这使西方古典文明永远终结了。

无论攻击基督教的异教徒还是其他的基督徒,此时真正关心的,都是如何保住罗马。但奥古斯丁却有完全不同的态度。他为了捍卫基督教的地位,宁可毁掉罗马。

这部书并不像以前那样,直接批判某种系统的学说,而是重新建构了一套世界历史,全面清算自己置身其中的文明传统和政治架构。

在《忏悔录》中,奥古斯丁否定了自我,在《上帝之城》中,他要否定的,却是自己所在的文明和历史,甚至是全部的人类制度。奥古斯丁要使罗马人乃至全世界的人都要像他一样,先使自己断绝一切自然关系,变成赤裸裸、无中生有的灵魂,然后再以赤裸裸的方式,在上帝之城中结为一体,重塑世界历史。结果,他没有帮助自己的同胞抵御蛮族的入侵,反而帮助蛮族毁灭和抛弃了罗马。

在奥古斯丁之前,罗马人的文明理想是永恒的帝国,这是对希腊城邦文明理想的延续,更是罗马人引以为荣的地方。

当奥古斯都在罗马建立帝制之后,他吹嘘自己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保留了城邦的文明。

以尤西比乌为首的基督教历史学家从新的角度论证了罗马的永恒。在他看来,君士坦丁是可以和摩西乃至耶稣相媲美的伟大君王,因而他统治的罗马也在完成上帝救世的神圣使命。

希腊罗马都有过很多伟大的历史学家。不过,这些历史学家很少将历史学发展为一门历史哲学。希腊历史学家的工作,主要限于记录伟大的事件和人物,以帮助人们从中吸取历史的教训、学习伟大的美德,等等。

在犹太教和基督教中,历史哲学(或历史神学)有着天然的优势地位,因为他们的主要教义必须借助历史的发展来讲述,所以历史书占了《圣经》中相当大的篇幅。基督教更以创世 — 堕落 — 拯救 — 末日的基本线索来理解世界,这已经成为一套非常系统的历史哲学。面对这样的历史哲学,罗马的历史叙事自然毫无招架之力。

历史学家索佐门在叙述这一段历史时指出,虽然西罗马帝国陷入了战乱,但是,“东部帝国却完全没有战争,而且和一般想的不同,其中的事务都井然有序地完成着,因为统治者还很年轻。看起来,上帝公开向现在的皇帝展示了他的青睐

奥古斯丁完全取消了爱国之情的神圣意义,反而把罗马人对祖国的爱说成是一种极为自私且愚蠢的贪生怕死。他说,每个人对罗马陷落的畏惧,根本上是对死亡的畏惧。但是,即使没有罗马的陷落,每个人还是都要死的。

他并不是要嘲笑这种贪生怕死,而是把这种贪生怕死的逻辑贯彻到底:要正确面对罗马的陷落,根本上就是消除对死亡的畏惧。要消除对死亡的畏惧,最好的办法是告诉人们可以不死。

面对蛮族人的进攻,就不应该在哪位皇帝或哪个政权那里寻找新的希望,而应该在每个人的自我中,通过寻找上帝的形象,追求末日审判之后的希望。

万物都来自上帝,罪恶却无处不在,那么,恶究竟是怎样起源的?这不仅成为终生困扰奥古斯丁的问题,而且也困扰了整个基督教思想史。

既然包括罗马在内的地上之城都难以免于不义和罪恶,那它们只能算是魔鬼之城;所谓上帝之城,并不是另外一个政治性的城,而是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无论罗马多么伟大,在奥古斯丁看来,其中的生活也只是尘世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每个人的尘世生活是不可能永恒的,那么罗马帝国也是不可能永恒的。罗马的皇帝虽然执掌世界上最大的帝国,甚至可以被当作整个世界的统治者,但是他也和一般人没有实质的区别,因此没有任何神圣的意义。

无论罗马延续多长时间,她终究是要毁灭的,因为她的历史不是真正的历史。真正的世界历史,是心灵秩序的历史。

对罗马的政治批判,始终是在心灵批判和宗教批判的框架下进行的。他一方面热情地赞美罗马英雄的德性,另一方面又惋惜他们无法得到真正的救赎。

所有圣徒共同组成的教会,即上帝之城,就是基督的身体,基督是这个身体的头,每个人是这个身体的不同肢体。人类群体的命运,就是基督的命运,这和每个人的命运,当然可以说是相似的。因此,奥古斯丁最关心的,不再是城邦内的正义与每个公民的关系,而是每个人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模仿基督。全人类的救赎,最终体现在一个人一个人的救赎上。

以天堂的至善将尘世政治界定为魔鬼之城,以模仿基督的方式将人类重新整合为一 —— 正是靠了这两个维度,奥古斯丁整合了他一生的所有重要思考,建构了一个迥异于尤西比乌的历史观,并对古典文明作了非常系统的批判。确立这种历史观,终结罗马的文明理想,就是《上帝之城》的任务。

在上帝宏大的救恩历史面前,人类历史反而被消解了。世界历史获得了目的,却被抽空了其中的人;这究竟是成就了世界历史,还是取消了世界历史呢?还是莫米利亚诺说得好:古典历史学并没有被基督教历史学所取代,并没有死亡,“而只是要沉睡几个世纪。但是,等到古典历史学在现代复苏,并在新的框架中成就世界历史的意义的时候,奥古斯丁的历史观也并没有死,而是始终徘徊在欧洲新文明的头上,不断让我们回想起 5 世纪的罗马和她所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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