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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鸡蛋抗议能否演变成鸡蛋革命?

2018-01-02  本文已影响138人  航亿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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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8日,伊朗第二大城市马什哈德由于民众不满鸡蛋涨价而走上街头抗议,这些人姑且称作“鸡蛋派”吧。一石激起千层浪,随后包括首都德黑兰在内的十多个大小城市也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面对此状况,伊朗教士界(毛拉)也发起护教示威活动,他们的特征是穿黑色服装,这些人就称作“黑装派”吧,不料,引发鸡蛋派的更大规模的街头行动。伊朗电视台预告,鸡蛋派的街头抗议活动将扩散到成百上千座城镇。
不满鸡蛋及其生活用品涨价,只不过是一个出气口。这个口子一被拉开,鸡蛋派的各种诉求就越来多,并且越来越大胆了。一是不满政府与毛拉们的特权与贪污腐败。二是不满伊朗多管闲事,干涉叙利亚、黎巴嫩等地的事务。三是不满政教合一的体制与神权,矛头直指伊朗总统鲁哈尼和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在德黑兰大学等抗议群体中,学生喊出了“獨裁政權去死!最高領袖去死!”“哈梅内伊去死!”的口号。要求民主,要求共和,成为他们越来越明确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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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者主要是20岁左右的学生和年轻人。伊朗直接的现实问题,一方面是高通胀给民众带来的苦难,一方面是失业率太高了,尤其是年轻人,10人就有4人找不到工作。伊朗国内问题严重,可鲁哈尼于2017年12月10日公布的2018年度财政预算,竟然侧重支持其他中东什叶组织或政权,例如叙利亚的巴沙尔政府、黎巴嫩的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等。而如何减轻国民生活负担,预算中却没有方案。所以,鸡蛋派最初高喊“不要叙利亚,我是伊朗人”等口号(标语),得到民众高度认同。
伊朗过去叫波斯,曾经建立过强大的波斯帝国。波斯人是一个一贯很骄傲的民族,与阿拉伯人一直搞不到一块去,相互间斗得特别厉害。在中东,波斯人信了阿拉伯人的宗教,也可说是历史的悲催。公元651年,波斯被阿拉伯帝国吞并,亡了。有意思的是波斯这个萨珊王朝末代皇帝的儿子俾路斯在亡国后逃到中国,唐高宗李适派兵护送他回去,于661年建立波斯都督府(今阿富汗斯坦锡斯坦一带),但663年还是被阿拉伯帝国干掉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和波斯间的一直比较友好,《魏书》记载,波斯使臣来中国交聘达数十次之多。如果这个唐朝名下的波斯都督府能在存在上百年,中国与波斯的关系,可能更加有趣一些。后来,阿拉伯帝国没落了,波斯又落入蒙古帝国手中。波斯人就由于亡国了,才丢失自己的宗教(拜火教),信了伊斯兰教。可由于这毕竟是外来宗教,与波斯人的结合又有些迷离。虽然有人坚信,但也有不少人假装着信,并不当真那么虔诚。这次鸡蛋抗议事件中,有人喊出“不拜阿拉伯神”的口号,就由于这样的其历史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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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年,波斯人又重新建立起自己的新帝国,叫做萨法维帝国。但萨法维帝国没有去着力恢复波斯的历史文化与宗教,却要忙于应付来自俄罗斯和奥匈帝国的双重打击。到1736年,萨法维帝国又亡了,波斯又落入突厥人建立的王朝手中。再跟着,英国人又跑过来了。
1925年,老巴列维通过政变推翻突厥人的卡扎尔王朝,又一次建立了属于波斯人的新帝国。老巴列维立志让波斯现代化,但也得罪了那些教士集团。二战来了,老巴列维坚持与德国搞好关系,得罪了英苏美三国。英苏两国在1941年6月入侵伊朗,逮捕了老巴列维及将他流放,在英苏美的同意下,小巴列维才继承王位。小巴列维依然致力伊朗现代化,同时也吸取了父亲站错队的历史教训,伊朗与美欧非常友好,也为伊朗赢得一轮较快的发展时期。伊朗在中东工业基础优于他国(仅次于以色列),就是小巴列维的历史贡献。但小巴列维世俗化的脚步走得比他的父亲还快,还要坚决。自视为古伊朗帝王的后裔,他在1971年举行波斯帝国成立2500周年庆典,又在1976年改用皇历,皇历以25世纪前波斯帝国成立开始计算。这些举措被视为是去伊斯兰化,导致更多的教士群起反对。而这时,贫富差别、官员腐败等问题确实比较严重,正好给了霍梅尼为代表的教士集团攻击他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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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霍梅尼刚开始也是发动街头抗争来冲击巴列维政权。霍梅尼最初也向美国频频示好。在形势严峻的情况下,美国一再劝告巴列维国王不要用镇压的手段平息事态。小巴列维从小受的是西方教育,接受了人权理念,内心里也不太愿意屠杀自己的子民。再就是此人遇事不够果断,患有严重的拖延症。这下子,霍梅尼就宣布伊斯兰革命了。伊斯兰革命实际没有打什么硬仗。霍梅尼所干的事,第一是迅速派毛拉进入军队与重要政府机关,毛拉就相当于军队的政工干部,霍梅尼因此轻松就掌握了军队。第二,按霍梅尼的意愿建立政教合一的政体,国家设立总统和最高精神领袖双元首,实际上,总统必须听命于最高精神领袖。第一任最高精神领袖就是霍梅尼。最高精神领袖由几个教士组成的教士团私下“选举”产生,终身制。这个体制给了教士们超级特权。第三,公布霍梅尼所认为的伊斯兰法,全国禁酒、关闭所有电影院、9岁以上(含9岁)犯教规就能被判死刑,尤其是歧视妇女。原本已经相当时尚的开放的伊朗妇女,被迫穿上包裹她们的茶朵尔(Chador,黑布装,即黑色长袍),女人不能开车,女性婚前性行为或出轨最高可判死刑。第四是极其严格的言论管控。第五是闭关锁国。第六,充当反美斗士,1980年居然敢违反国际法而袭击美国大使馆。第七,与伊拉克干仗,争夺中东地域霸权。第八,输出所谓伊斯兰革命,与沙特水火不容。第九,致力发展核武器,想成为核国家。伊核问题,变成很麻烦的国际问题。第十,拥有三大仇敌,美国、以色列和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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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是霍梅尼创立的这一套实在不合时宜,直接导致了伊朗近40年停滞不前甚至历史大倒退。对此,老一辈的伊朗人会很自然将他们的历史对比告诉年轻人。这次鸡蛋抗议声中出现向巴列维家族致敬的言论与标语,即是此因。
有人用美国阴谋论,或美以沙阴谋论来解释伊朗鸡蛋抗议事件,完全不符合实际。伊朗自乱,美以沙三国最为高兴,就此跃跃欲试想为伊朗做点啥事(莫将他们想得有多高尚,说是为了伊朗人民),主要是火上浇油那一类的,那很有可能,但要他们来策划或鼓动这样的事件,完全没有可能。原因是伊朗相当封闭了,教士集团对国家的控制太深入了。伊朗不时就抓出美以沙间谍并严厉处罚,就是一种恐惧控制的游戏,让人总不敢对这国家做点什么,外界也会无力对这国家进行渗透。所以,鸡蛋抗议事件来得非常突然,美以沙没有思想准备,除了美国总统特朗普放炮外,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予以配合。伊朗教士界和政府也没有想到能够发生此事件,也就应对失据。政府为缓解局势,突然宣布妇女可以不穿Chador(黑布装)了等政策,也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武力弹压,军队竟然不愿插手,只能靠所谓民兵和部分警察。同时,又有部分民兵和警察加入抗议者行列。国家暴力机器失效,那是严重的问题,代表社会对现政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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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天下苦秦久矣”那种社会心理形成的社会严重恶果。有趣的是伊朗教士集团取得了国家最高权力并成功控制这个国家,也消耗掉了教士集团政治资源与合法性,变成人们愤怒的对象。
但是,伊朗的这场社会风暴要完全演变为突尼斯、埃及那样的社会大变局,虽然有一定可能性,却又不大。原因是政教合一的体制虽然落后并野蛮,却又存在很强的韧性,教士集团随时可以将政府抛出来承担责任。另一方面,事发仓促,反对派并没有很好地组织,也没有号召力极大的反对派领导人来领导并完成改变伊朗的历史使命。最新的进展,政府方面正在大量逮捕各反对派领导人,已经抓了200或500多人,冲突已经造成10多人死亡。但这给伊朗未来走向带来不确定因素,令人对这个国家的稳定产生怀疑,同时也可能让这个国家的治理走向更偏激的方向,成日里风声鹤唳,最终激发更严重的社会矛盾冲突。
伊朗这次鸡蛋抗议事件,倒是对中东地区局势产生新的影响。这让伊朗必须收缩在外交与军事上的扩张行为,在叙利亚、黎巴嫩、也门、巴勒斯坦等事务上有所退缩,美以沙必然落井下石,采取对伊朗的更严厉的政治、军事、经济的围剿之策。由于打击IS恐怖组织而崛起的库尔德武装势力,也可以利用伊朗的乱局强化自己的存在。在伊朗,库尔德人有500万人。现在,库尔德人非常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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