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湘西(八)——吕家坪

2019-10-30  本文已影响0人  野心优雅44

离开湘西不时问自己:怎样欣赏吕家坪?如何读懂《长河》?

《长河》是沈从文的最后一部小说,十几年后,他绝无仅有地为自己的作品加注,至少有十二页。黄永玉说:“这是他与故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的第一本知心的书。”

当年沈从文说吕家坪很“静”,这个“静”字包含了”寂寞”和”凄凉”。今天吕家坪“更寂寞、更凄凉”,与辰河平行的省道穿镇而过,公路大桥脚下的吕家坪已经不是八十年前的帆樯汇集的“小口岸”。

今天的吕家坪很寂寞、很凄凉。

“头尾高张”的麻阳船恐怕只能在县博物馆见到。一只小小的机动船划破静静的河面,公路在旁,水路自然被弃置。“弄船人”的后代不仅不会把幻想寄托在水面上,脚下的土地也不是生根的地方。“地面上经营橘子园,水面上有船只”的“两方面讨生活”模式没有了可能。

老照片才能看到“小口岸”的昔日。

“江庭多柚橘”。到吕家坪的时间是阴历九月中,按理说应是橘子丹朱明黄的采摘季节,可惜还没有严霜侵染,缀系在枝头的果实和绿叶一样浓翠。

没有沿河船埠那“一对对火焰”自然失望,但却不以为意。一次在火车上遇到一位南下打工的吕家坪女子,谈及柑橘,她说种那东西不赚钱,农户们大多只是保留一两株,施肥剪枝,为的是过年时自家享用。

有人说湘西柑橘落到此般境地是品种不好。就此向当地一位林木专家请教。答:一个好的树种要培养多年,被人“偷盗”是一夜间的事情。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行销全国的江西脐橙、价格不菲的褚(时健)橙又应如何解释?

当年也有卖不出橘子的情况,如大年(高产年)或者战事,但人们聊以解嘲的说“今年不成明年会更好!”一个甲子过去,外出打工是沿河两岸的多数年轻人的选择,循他们上一辈或更上一辈走过的老路。从军传统依旧,去军队谋个士官也是跳出“农门”的出路。

细雨中的小镇人冷冷清清,临街小餐馆来了两个“赶路”的城里人,他们是周君和我。

店主问我们为何而来?

答:旅游。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店主反问。

答:“沈从文笔下的《长河》就是写你们这里。”

“是吗?没听说,不知道。”

“前面坡上有一段城墙,你们可以去看看。”店主终于想到一个和旅游相关的地方。

原以为《长河》中的吕家坪会和《边城》中的茶垌一样,沾到文学过渡到旅游的“仙气”,孰料这里比八十七年前更“静”。

循店主所指方向,走上一段新建的“古城墙”,一座古堡式的建筑上标有“苗疆前哨”四个金字,它提醒后人这里曾是当年朝廷围剿生苗的“边城”。

“苗疆”二字饱含苗族的血泪。

远处传来“阿弥陀佛”的诵经声,一连串清脆的炮竹声打破平静。沿着城墙来到一个叫“水月庵”的庙宇,和城中很多店铺一样,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荣誉”,其中一块最耀眼:“2006年宗教工作先进单位”,授匾者是麻阳宗教事务。

进香者多为女性,庵中主持却全部是和尚。奉者敬上十二、二十二元……,数目多少不一,但都有个二。主持收下香油钱,一一登记造册,毕事后不忘送上“发财”的祝愿。

收下香油钱,主持不忘说一句:“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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