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守望者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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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城和加贺并不是永不沉没的船3
这个周末，赤城非拉着我陪他逛街。在我看来如果我请大家喝酒，算是为了我们友情走出我的一步，他逛街拉着我算是走出他的那一步。
沈阳逛街首选中街，那个年代沈阳能买的最好的牌子都在中街。号称亚洲最长的商业街。虽然我挺烦东北什么都要整个亚洲之最。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号称亚洲最大的校园图书馆，对面辽大的校门号称亚洲最高的校门，前面的沈师号称亚洲最大的水池。但是中街真的很长，非常长，非常非常长，我没有成功逛完过。
虽然，后来我有幸去了王府井，去了燕莎，去了道顿堀，去了全世界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中街对我的冲击大，因为当时年纪小吧，中街就是我能触及到的最摩登的地方。
次选太原街，不是很长，两边的商场也不是太大，牌子二流，折扣却很大，太原街尽头是“时尚地下”。五层的地下商场，买各种潮货和山寨牌子货。60的Zip，200的水牛皮皮夹克这里都可以买到。当时这里是学生的乐园，便宜又潮。
但是赤城带我去的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商场，他的话就是沈阳人才会去的地道时尚mall。
我和他花了半个小时从寝室沿着环校园路走到校门口，又沿着国道走了半个小时，走到小巴站点。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来了一条小巴，338路。
人不多，我们排在最后，虽然没有座位但是扶着扶手站着也很自在。
赤城个子不高，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扶着竖着的杆子，而不是去抓晃晃悠的扶手。他绷紧了全身肌肉，却发现我闲庭信步一般优哉游哉的走上来，立在他边上。
我看他如此慎重，不由的看了下周围，就算是坐着的人也是正襟危坐，双手牢牢抓着前面座椅的扶手。我正纳闷，只见赤城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你没做过小巴吧？咱学校分为两路：夺命三三八去市区，绝命二五五去火车站。”
我不禁哑然失笑“夺命三三……吖！”我话还没有说完，司机一脚油门，我就被甩了出去，手没抓稳直接飞向最后一排。后排旅客非常有经验的一下推开我，保护了他自己。我立足未稳，还没有来得及道歉，车子又向右甩去，紧接着向左甩回来。我此时此刻就像被洗衣机卷筒被甩干的一条袜子，不停地上下左右飞舞。
我以为遇到红灯司机会停下，但是我太稚嫩了。直路上就是一脚油，我的脸贴在后档玻璃上撕都撕不下来。遇到红灯，不减速直接右转。右转常绿，车后轮刚过白线，直接左甩把车子拉回来直线。我左右翻飞之时，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眼看前面红灯了，右转车道有一辆老爷车，开得很慢，我心想司机这必然停车了吧？只见他提前五米。把车甩上了慢车道，注意我的用词，是甩。夺命三三八，撵的慢车道一顿鸡飞狗跳。大爷大妈们，提着自行车，一边叫着“艾玛”一边跳向两边避让。
终于要右转了，很多车都在排队。我心想这回我得救了，我能从玻璃上下来，我能抓好扶手了。没曾想司机直接把车开上了马路牙子，穿过安全岛，碾过绿化带。是的他没有转弯，而是直线开过来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么……
司机停止加速的时候，就是他到下一站的时候。此时此刻，我飞奔向一根竖直的杆子，恨不得把自己绑在上面。对面的赤城只顾着痴痴地笑。
就这样，我们往前开了四十五分钟，看到桥洞下一条横幅，欢迎您来到沈阳。我终于到沈阳了，而我的学校在新城子区，所以以后别人问我在哪里上大学的时候，不能说沈阳，只能说新城子。学校离沈阳市区四十五分钟车程，离铁岭二十分钟脚程。所以我一度建议学校改名为铁岭航空航天学院。这名字大气敞亮上档次。
赤城抱着杆子大喊着“坚持下，再过一个点儿就到了。”我死死抱住杆子热泪盈眶的喊着“你大爷！”
我们下车的时候，我半条命已经没有了。他却神采奕奕，看来早习惯了这夺命三三八。
我抬头看着此行的目的地“五爱市场”。从外面看来，是个批发市场。我将信将疑的和他走进去，里面看上去也是个批发市场。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点点头打消了我的想法。我们走到一个摊位，老板拿出一个蛇皮口袋“小伙子批发点啥啊？”我一把推开赤城“你还说不是批发市场！”
他一把把我拽向角落，“装成来进货的，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学生，会被宰的。”
“我们就是学生啊！这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不找加贺不找小龟，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你不会，你丑啊。”
我应该给他个摆拳，“那我只能好好配合你了，兄弟。”
这么大的批发市场，他一家一家的逛，累了就靠墙上休息会儿，饿了就蹭老板一把毛嗑，我们在里面逛了整整一个白天。各个老板不停的给我普及着各大品牌“牌子，班尼路！”“飞人鞋乔丹了解一下。”
他和老板讨价还价半个小时，最终以135元买下了原价2180元的一套EXR的运动服。
我发现他身上只有135元，但是老板咬死140最低价。他大不了可以问我要。后来我懂了，这衣服他要拿来耍帅的，不能和我合买。说出去不好听，更怕我问他借。不是小气。而是不能撞衫。
我们回到寝室的时候，我几乎虚脱，一整天只吃了免费毛嗑，现在呼吸都是一股炒货味儿。
第二天，他穿着新衣服特别显眼，边上姑娘忍不住侧目。此刻他做出了让我瞠目结舌的举动，他从包里拿出了衣服的吊牌。没错，就是衣服的价格牌。他剪下来之后，小心翼翼的收好带来了课堂。他把玩着吊牌，和身边的朋友谈笑风生。时不时把2180的价格露出来，一副低调又潇洒的派头。
还真的有姑娘窃窃私语起来。“赤城家条件不错的。这衣服都买得起。”
后来据赤城回忆，因为这套战袍，他到手了4个女孩子，共计开房17次。去的是35元一小时的小民宿，共计消费595元。135元的消费带动了595元的后续消费。这个时代是个消费的时代，是个商务的时代，是个姑娘瞎的时代。
他用战袍屡获战功并不能让我妒忌，我难受的是那天逛街的时候，赤城告诉我的一件事。他搂着我的肩膀“你怎么和大婊姐在一起？你不知道她么？她就是个小姐。”
我那天没有打他，是因为我打不过他，真的不是因为我怂。
我洗漱完换上睡衣，靠在床头。丈夫此刻确定过夜了，我早就习惯一个人入睡。我摆弄着手机，一一记下订单。看着床头柜上厚厚的稿纸，我给小刘发了短信：“李德的家人还在么？”
良久，小刘回复：“还在，父亲去世，母亲老年痴呆，现在在老人院。”
我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数秒“我想去看看她。”
“可以，我之前也去看过她。地址一会儿发给您。不过她还不知道李德去世。”
收到地址后，我将手机关机，放在床头。今天脑子太满了，接收不了任何信息了。我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就这样靠在床头，拿起了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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