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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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是黄昏的意思,在韩夕的理解中,就是暗示着她命不久矣。
无人喜欢被怜悯,可韩夕连怜悯都得不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夕变得越发孤僻,她不喜欢出门,不喜欢和其他人说话,周围人多起来就会觉得烦躁。
她避着所有人,独自一人,周围的人说她假清高,说她目中无人。
韩夕会在一件事上犹豫很久,她的一切行为开始变得迟钝。记不住事情,平白无故的烦躁,越发孤僻的性格……
等父母发现她的异常时,已经晚了。
韩夕最常做的便是发呆,之前乖巧的女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将窗帘拉得只剩一条缝,盯着窗外的樱花树。
痛苦、难过、压抑……
没有人逼她,可是又好像所有人都在逼她。
房间门传来咚咚咚的响声,父亲在外面喊她,韩夕盯着门板,不为所动。
似拿她没辙,父亲很快就走了。
韩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很晚了,父亲刚才是来叫她吃饭的,可是她吃不下去,不论是什么山珍海味,韩夕都吃不下,恶心、头晕如影随至。
她躺在床上,再一次尝试闭上眼睡觉,眼泪无知无觉从眼角滑下。
我……在伤心?
韩夕抹着眼泪,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抹不干净,她突然烦躁起来,指甲在脸上划过,留下血痕,血混着泪一起流下。
韩夕没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美工刀,刀尖抵着胳膊,她面无表情地按下去,疼痛随之而来,韩夕却跟感觉不到似的,一刀一刀按下。
烦躁逐渐压下,悲意涌现,韩夕流着泪,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夜。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韩夕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父母对她的期望太大,她做不到了。
第二天母亲发现了地上成片的血迹,拿走了她房间里一切尖锐的东西,磨平了桌面的棱角。
不过没关系,韩夕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忙活,刀没有了还可以用别的。
她的身上上多出了一条条更大面积的血痕,是她拿指甲抓的,手臂上的伤疤丝毫未减。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父亲似乎受不住她的无理取闹,破口大骂,骂她矫情,装模作样……
韩夕手上无意识地抠着刚结痂的刀口。
他说我矫情,我永远做不到他要求的点子上。
韩夕手上力气加重,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平静下来。
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用!
女孩子都是要嫁出去的,对她那么好做什么!
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儿鬼混了!
什么生病了?她就是矫情!对她那么好了,她难不成还不满意?!
装什么装,假清高!
……
韩夕两只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逐渐收紧,窒息感随之而来,她脑中却越清明。
她听不见外面的谩骂声,指甲掐进血肉里,是不是快要死了?
父亲找出了她房间门的钥匙,冲进门内,揪住她的头发,甩下她掐在脖子上的手。
夕代表和睦、吉祥如意、长寿之意。
这是她的主治医生告诉她的,不是没有人喜欢她,是她还没有发现。
她的病又严重了,在医院里,她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她不想坚持,可是母亲时刻陪在她身边,要她坚持。
韩夕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母亲会每天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韩夕不理她,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强硬地让她坚持治疗,每天喝下大把的药,韩夕更想放弃,直接解脱。
她看着窗外,同家里一样,窗外是棵樱花树,开得绚烂。
有人说她可怜,医生却说她不需要怜悯。
窗外的樱花树似乎成了她的寄托,她常常盯着外面就是一整天,母亲开始还会担心,后来见她不再伤害自己也渐渐放心。
韩夕也曾又一次双手掐住脖子试图掐死自己,在医生和母亲的阻碍下失败了。她的注意开始转移的樱花树。
进医院以来第一次出去是一个月后,韩夕站在樱花树下,接住纷飞飘落的樱花,心中第一次有了触动。
我能干什么?
她问主治医生,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医生让她想想自己的母亲,她没有做错什么。
韩夕开始尝试着出门,尝试着不远离人群,忍下一切烦躁、不安,她试着和母亲正常交流,忍下想一个人待着的欲望。
主动接受治疗,尝试吃药。
逐渐和其他人交流,不去想着以自残来缓解烦躁,不想着去死。
夕,不仅仅是黄昏,还代表和睦、吉祥如意、长寿。
第二年樱花飘落的时候,韩夕站在了人群中,她的世界,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