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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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某年夏末，一支百人骑兵队从大都悄悄开拔南下。看出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精锐，出城时候他们背后的滚滚烟尘裹着腾腾杀气。部队没有番号，也没有辎重，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千总带队。他们被告知了出兵时间，路线和目的地。南下路途遥远，红巾军、地方武装、明军四处割据，部队还是奇迹般按期抵达，也没有被察觉。

金陵城外一百多公里的山岭地区，部队借风高月黑奇袭了一个山寨，黎明时分山头旗帜悄然降落，早饭时一场暴雨从天而降，把山头洗得翠绿如画，山寨成了山庄。邻近山民偶尔看到大批农人赶着马匹垦荒耕作，也没觉什么奇怪。战后这里人烟稀少，朱帝下令大举迁民垦田复耕，流民们也随处安家，重操五花八门旧业。

庄稼生长很快，地里密布了水稻和蔬菜。马匹蕃殖速度惊人，个个膘肥体壮，骨骼神俊，看出不是中原马种。时间飞快流逝。明军正在北上，计划在登基大典前攻下大都。离新年还有十几天，残破的金陵城上空飘着星星落落的鞭炮声，纸屑像是被阳光镀色的雪花翩翩飞舞。

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到——庄主——门前，用火热的目光静静地询问他。他在雕刻一段雪白的硬木，木屑片片飘飞，几个月了还是一团囫囵。不是佛像或者马头琴。这段木头是宫殿的梁木，顺帝在出发前晚上砍下赐他的，连同那把剑一起。屋里的冷冽像是凝固了。外面阳光灿烂，马群的喷鼻声如同热浪。粮仓里稻谷飘着清香。蔬菜堆积成了小山。一切象在准备过年。

庄民心头像卷风升起一个个念头。军队在大都周围和明军做最后缠斗，一千里外仿佛时时听见搏杀呐喊。庄主一丝不苟刻着白木，他的眼睛和心思都在一起。良久，庄民们爬起身来，仰头看看天空。天上飘满了火烧云，明天会是一个晴好天气。

这段木头刻了第一百道螺纹了。也是第一百次看见这些眼神。白木上似乎看不到螺纹痕迹。刀子很钝，还没有开刃。严格说来是段生铁，有着利刃的外形。庄主沉思地看着手中两件世间罕见的利器，眼前晃动着一个决绝的眼神。虽是隆冬时节，他的汗水还是在白木上洇出一串黄色斑点。明天会有第一百零一道螺纹。他知道他们的心思。他思索着这把利刃的新主人何时现身，当那段白木按计划刻出形象的时候。

金陵不是他喜欢的城池。这座城市像是饱经风霜的妖艳女人，皱纹堆在眼角，却在费力抛着轻浮的媚眼。大都雄壮威严厚重，是草原上威风凛凛血性十足的男人。他沉吟着拿起了那段沉实的白木继续雕刻，仿佛是用灵巧的指头和刻刀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