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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客

2019-06-16  本文已影响1人  山屈生

用令人悲伤的东西调味,我把我的心煮来当食物。

——《恶之花》

光栖息在校园的枝桠上,亮绿的鳞叶浓茂地铺长了一树。风来,绿意荡漾,簇成靠岸的浪纹。若是能有几片凤凰红便是极好的,单一的明艳总免不了让人心生厌烦。

把生命寄托在此处的年轻人,也必然是索然无味的吧。他们用相同的声调,发出墨埙的冗闷之响。他们是一个模样的,他们又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在追求标新立异的品牌货,避免撞衫的尴尬。

他们如初春未熟的葡萄,榨取酿酒时,一经碰撞,就会摇晃出酸苦的汁液。

本多把这珠珠枚枚的葡萄的姿态看着眼里,他的饥饿感正像一串葡萄藤,忧郁的蓝色支脉往四面八方疯狂地延长着。

几只光束蔓着教室的窗口爬进来,引着蝴蝶的翅膀颤了几下,本多的视线从空中被拍了下来。

一个瘦弱肢躯的女生在本多的目光里胀大起来。她趴在课桌上翻腾,企图挪出一个舒服的睡姿。即使是这样的小小的愿望,在冒着热气的教室铁锅里是据不可能实现了。

她翻滚着的眼珠,是关东煮开锅前的水泡。从锅底逐渐胖大起来,沸腾着。她如花似的脸颊原被桌面粗糙地揉皱,在吸饱了水汽后就饱满了,舒展着茎枝,一脉脉地绽开了,骚动的水撕扯着,将她一瓣一瓣地解体了。

她可怜的睡姿,被人们的笑声提来踢去,看这要把水滚开的势头,人们的长舌却没有消退的意思,不减反增。更多大小不一的气泡涌了上来,他们有意无意地朝这热汤水里瞥了两眼,配合着评论时的夸张动作,似乎毫不避讳地要让身后的那双筷子出筒。他们分食的欲望成了这碗水煮面上的葱花。他们等待着把她下肚,而这一切,都在本多的碗里。

要煮熟了吗?

好饿啊!!!

人声吵嚷。

铃——开饭啦。她老是一个人吃饭,后桌传来满是陈酿老醋味的女声。

本多揉了下自己长期受罪的耳朵,太贴近锅面,便被灌了一耳廓的热气。

“你不知道?没人同她一道是有原因的。谁让她好面子,爱出风头,都是自作自受。”

“噢——我听说了,上次叶子在走廊上捡了钱,在班上问询,无人应答,就搁讲台了。她倒是好笑,拿了钱去办公室邀功。老师把她拾金不昧的事迹广而告之,就差没给她带个小红花啦!”

“分明不是她捡的,真不要脸的!”

“是啊,我还听说了……”

女生的声音远了。本多收拾着书包,听到教师另一侧有动静。是她,还趴在桌上,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伏在桌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犹如火锅微热时,汤水冒起的微涟。

她的发丝遮住了表情,落在了晦暗的影子里。悲伤会是一味出色的汤底调料。

本多是知道她的,不打游戏,不看bilibili,00后的世界里自然是没有供她撒欢的容身之所。自她转入本多班上,就酿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调调,如今,这种隔阂已让她犹如火锅里的鱼丸,沉沉浮浮,每个人都可以伸长汤勺拨弄一番。

正赶巧,老师让本多和另一位同学去办公室录入资料,放学后的校园是自由的,办公室的电脑屏幕还播放着年段的监控录像。同行的男生饶有兴趣地点开了最快倍速的回放。

人影进进退退,让本多的眼睛犹如打了无数结的绳,他皱着眉抢过鼠标调回正常倍速。电脑画面顿时清晰起来,音箱吐字清晰:“现有一则启事……灰子同学在长廊上拾得现金若干,请……”在清晰的影像里,密闭的空间里,一个女孩面对着老师,满脸惊恐,一个劲地摇头,死命地摆手,嘴巴开闭吐气不已,犹如下锅前垂死挣扎的鱼儿。

不是,不是我——本多辨出她的口形。

“活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旁的那个男生脸上挂着笑。本多闪过一丝迷惑,随即同那个男生一起笑了起来。

反正没有这事,她依然会被孤立出去,成为大家嘴中蘸着香料的关东煮,不是吗?

他们的筷子早等不及了。

吃了她!!!

孤独的青春,就是总想一个人静静的走自己的路,不去管别人的评说,却又不敢大胆地表现自己的性格;总想一个人偷偷的抹拭自己的泪,不去乞求别人的同情,却又止不住满心的孤独与凄凉。春天的时候,害怕风太强太猛,秋天的时候,又怕雨太急太冷。一年四季,生活得小心翼翼而又疲惫不堪。

不能被“放纵的年轻”所接纳的青年人,犹如错上了早已散场的舞台,只能孤独地演着独角戏。这份孤独是属于自己的,与食客们的口味无关。合众的青年们们永远是这场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毂,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就忘却了。”鲁迅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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